蘇秦想想自己當年毅然決然地離家,與夫妻關系的極端不睦可不是有着直接的關系,兩人的争吵常常讓他感到無比地煩躁和失意。
範菡見蘇秦仍然是原來的針鋒相對,心中也感到難受,就說道:“我今天可不想和你争吵,你一去這麽多年,現在才來找我,不知所爲何事?”
蘇秦說道:“我是來了結一下我們之間的事情的,你是和我回蘇家,還是徹底不再回去,今天咱們就把話挑明了,說透了。”
範菡的姐姐搶先挖苦蘇秦道:“你想要就要,想不要就不要了,看把你給狂得。她回娘家居住了這麽多年,你今天說要她跟你回去就回去啦,你把我們範家當成什麽了,我們也是洛陽城響當當的門戶,憑什麽受你的指使。”
蘇秦看出範菡的姐姐是故意插話,大概是擔心妹妹受蘇秦的鼓動,再犯糊塗,和蘇秦一起回蘇家吧,所以她先把話說絕,讓妹妹三思。
範菡也受姐姐的提醒,趕緊接着說道:“我憑什麽跟你回去,你又能給我什麽好,還不是無休止的争吵和冷落的空房。”
蘇秦想想範菡所說的話,覺得她在一定程度上是對的,但是蘇秦考慮到兩個孩子,還想要做些努力,他說道:“我蘇家不能給你什麽好處,但也不至于讓你挨餓受凍,況且還有兩個孩子,一直在家裏等着你,你總不至于連他們也不管了吧。”
範菡的姐姐再次搶先回駁蘇秦,說道:“你蘇家縱使有萬貫家産,也不是我們範家能看上眼的,那有什麽用。看你這一身裝束就知道你這些年在外面混得不怎麽樣,還口口聲聲要求我妹妹跟你回去,做夢去吧你!”
範菡姐姐一副赤裸裸的嫌貧愛富的嘴臉,毫不掩飾,着實令蘇秦作嘔。他幹脆不再理睬于她,眼睛瞧着範菡,等着她來拿主意。範菡可能是惦記着留在蘇府的兩個孩子,一時竟無語了。
範父見到範菡不說話,心裏很是焦急,他沖着範菡的姐姐直使眼色,讓她上樓去抱孩子。範菡的姐姐起初不明白,範父又做了一個抱孩子的手勢,範菡的姐姐才恍然大悟。
她到了樓上,懷中抱着一個三歲大的孩子走下樓來。到了西廂房門口,範菡的姐姐将孩子遞給範菡,她指着孩子向蘇秦說道:“你别以爲我們範家就吊死在你們蘇家一棵樹上了。實話告訴你吧。我妹妹早已另嫁他人了,孩子也都三歲了呢。”
蘇秦看看那個孩子,果然眉眼之間與範菡有幾分相像,這事太出乎蘇秦的意料了。蘇秦指着孩子,生氣地向範菡說道:“你回娘家居住,和男人來往不說,竟然還生出了孩子,怪不得你都不疼玉兒和瑞兒了,原來另有了其他子嗣。”
蘇秦痛心地說:“看看這個孩子的年紀,就知道你原本就沒停止與其他男人來往,還說什麽獨守空房,都是些騙人的鬼話。”
範菡也未曾想到姐姐竟然那麽直接,把孩子都給抱下樓來。畢竟是自己還未結束與蘇秦的關系,就與情人生下了孩子,作爲一個女子,她還是有點害臊。
範菡的姐姐卻不管羞臊不羞臊的,她狠狠地說道:“我們今天放你進府,就是要告訴你事實的真相的,也好把你和我妹妹之間的婚姻做一個徹底了斷。你要是個男子漢大丈夫,就拿出點骨氣,今日就在範家把休書寫下了,範家和蘇家從此一刀兩斷,再無瓜葛。”
蘇秦當初來時,還想着挽回婚姻的可能性,聽罷這些話,心知自己與範菡再也沒有可能。這已經不是兩個人的問題,而是牽扯到兩家的關系,甚至牽連到範菡的情夫,以及眼前這個孩子的父親等等。
回想起剛到洛陽時,在集市門口那個農夫嘲弄自己的話語,他才确信原配妻子範菡是個耐不住寂寞的女子,那個農夫語顯惡毒,但也基本屬實。
蘇秦本人的故事在洛陽,甚至是其他國家那些知情人那裏,已成了一個大笑話,在世人看來,這真是做一個男人莫大的恥辱。然而,蘇秦是何人,他是愈挫愈奮勇,在世外高人鬼谷子的教導下,早已看開了塵世的虛名。
蘇秦有些難堪,然而想到了兩個孩子,他要做最後的努力。他看着範菡,想要從她嘴裏聽到最後的回答,所以,他又以征詢的口氣問道:“事已至此,我蘇秦對這場婚姻還有什麽不舍?不過是想親自聽聽範菡的想法而已。”
範菡嗫喏着,想說點什麽,但欲言又止,她姐姐緊張地看着她,眼神中滿是勸誘和期待,不由得從旁邊拉了拉她的衣袖,最終範菡還是沖姐姐點了點頭。
她轉過臉來,向蘇秦說道:“我倆夫妻恩義已盡,你還是再尋她人吧。”
範菡的姐姐十分得意,說道:“你看我妹妹都同意一刀兩斷了,你一個大男人還猶豫什麽,趕快寫休書便是了。”
蘇秦此際已對自己與範菡之間婚姻已萬念俱灰,他說道:“世人寫休書了結婚姻,好像都是男人有諸多的不是,女人就能置身事外。我今日就要破一破這個規矩。你們要我寫可以,我要寫一個‘明诰’,以免那百年之後,人人都以爲我蘇秦無情無義。”
範菡的姐姐嗤地一聲冷笑了出來,說道:“明诰就明诰呗,還百年之後,你以爲到那時誰還能記得你個窮酸書生。”
她說着就從廂房裏取出了一方白素絲帕和筆墨,示意蘇秦來取。蘇秦知道範家更急着想要結束這場婚姻,故意仰頭看天,不搭理她們。範菡的姐姐無奈之下,扭着楊柳細腰,身體一步三搖地來到了蘇秦面前。
蘇秦取過了絲帕和筆墨,說道:“我還以爲有兩方絲帕,原來隻有一方,是給你家還是給我家啊。”他說罷,依然仰頭看天,不理不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