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行前,他恨恨地指着蘇秦,罵道:“今天遇到了你這個奸險小人,害得大爺我到手的大錢掙不到。”
他嘲諷蘇秦道:“你不就是那個聞名洛陽城的懦夫蘇秦嗎?老婆回娘家一去無回,招惹相好的住了一屋子,連孩子都不管。你自己浪蕩成性,有家不回,十足一個不務正業的敗家子。”
農夫一邊向外走,一邊連連罵着,口中不歇。這時人群中開始議論紛紛,很多洛陽人都知道蘇秦的家事,他也算是遠近聞名的“敗家子”了。
一些了解詳情的人大聲向那些不知情的人講着蘇秦的浪蕩事,人們哈哈大笑着,場面十分戲谑喧鬧。
這些人原本見到蘇秦今天所作所爲,對蘇秦頗爲佩服,但聽到流言蜚語,又紛紛對蘇秦露出不屑的神色。
蘇秦聽到農夫的罵語,氣得臉色鐵青,想要追上他理論一番,又恐惹出更大的笑話,隻能暫且忍住。
蘇秦正要離開時,許臯一把将他的手拉住,他向着人群說道:“你們瞎議論什麽呢!不過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道聽途說而已。女人算什麽,我許臯家裏有成百上千個呢,你們誰有本事讓老子高興,就送你們一個去。趕快散了吧。别他娘的胡說八道。”
衆人聽到許臯的話語,給他逗樂了,誰不知道他的那些離奇事,大家搖了搖頭,接二連三地走開了。
許臯又熱情地拉着蘇秦的手,說道:“蘇兄真是一個聰明之人,今日多虧你解困,要不我這人可丢大發了。你怎麽知道那是個假天書的呢?”
蘇秦笑了,說道:“那塊帛書一看就是早晨剛從牛嘴裏塞進去的,牛肚子連樹木都能消化掉,豈能十多年化不掉一塊絲帛。不過是常識而已啦。”
許臯盛情相邀道:“如果蘇兄不嫌棄,請你到我府上,咱倆飲上幾杯,好好聊聊,你也教教我,如何變得聰明一些。”
蘇秦見許臯胖乎乎的臉上滿是誠懇神情,他覺得又可笑又同情。可是,今天他還要回家去,哪裏顧得上與許臯去飲酒。
蘇秦婉言謝絕了他的好意,說道:“許兄的盛情,我蘇秦心領了,我今天還有要事在身,恕不能相陪,改日再說吧。”
許臯有些失望,但他仍不甘心,一個勁兒親熱地拉着蘇秦的手,說道:“那改日我親自到府上登門拜訪,面謝蘇兄。”
蘇秦見許臯熱情如火,感覺他頭腦發昏,想早點擺脫他的糾纏,于是含含混混地應了一聲。但是,蘇秦殊不願招惹許臯,生怕他登門拜訪,讓家父生氣,所以也故意不告訴自家的地址。
許臯又向蘇秦介紹栾豐,他說那是他請來的世外高人,預知天下任何事情。蘇秦瞥了一眼栾豐,發現栾豐瞪着一雙賊溜溜的小眼睛,也警惕地看着自己。
蘇秦根本沒興趣結識栾豐這樣的人,認爲他不過是以巫術騙人的混混兒而已。所以再次婉言拒絕,他匆匆告别許臯,往集市中去了。
蘇秦往前走了大約一百多丈,就到了自家的一個貨行,兩丈多寬的門臉,二層樓高,在集市中也算顯眼。他看了一眼招牌“蘇氏貨行”,再看看門楣和窗棂,都還是老樣子,不過增添了陳舊之色。
蘇秦走到貨行裏,看到正面櫃台後,魏祥正在那裏與一個來推銷皮貨的商人讨價還價,他沒有看到蘇秦,正在專心地工作。
蘇秦觀察了一會兒,看到魏祥十分認真的樣子,覺得這個孩子還真是一個做生意的材料。他們分手不過一個月,竟然學會了很多讨價還價的技巧。
蘇秦湊到櫃台上,笑呵呵地望着魏祥。魏祥擡頭看了一眼,發現是來人是蘇秦,驚奇地“哎呀”了一聲。他趕快打發那個商人,說道:“今天我們談不攏,明天你再過來談吧,我這裏又來人啦。”
那個人瞅了瞅蘇秦,見他一副書生裝扮,哪裏像是個生意人,他認爲是魏祥故意殺價,氣哼哼地收拾起自己的皮貨,轉身走了。
蘇秦說道:“看來我來得真是不巧,把你們好端端的一個皮貨生意給毀了。”
魏祥趕緊說道:“哪裏,哪裏,本來我們也是很難談攏的,那人要價太高。貨倒是好,五張熟牛皮,都是新鮮貨,可是要價一張牛皮一金,我們以這個價格收下來,不好賣出去,風險太大。”
蘇秦見魏祥說得頭頭是道,分析得有理有據,就說道:“魏祥,你是不是特别喜歡做生意呀,我怎麽看你很快就學會了其中的門道兒了呢?”
魏祥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不好意思地回道:“我距離學會還差得很遠呢,做生意水深得很,有很多的技巧,像你這種從小做生意的人才能懂,我是半路出家,要想完全學會,還要多多費心琢磨才是。”
蘇秦笑道:“做生意其實并不難,隻要有興趣就行,我是打心裏沒有一點興趣幹這些事,所以就像嚼着黃蓮那般辛苦,像你這樣覺得它有趣,做下去就終究會有所收獲的。”
魏祥被蘇秦誇獎,心裏也感到一些滿足,他回道:“我試試吧,你以後可得多指點我。”
蘇秦看到魏祥還很謙虛,對他更加有信心,他想:“如果魏卬在天有靈,看到兒子魏祥能自食其力,一定也會高興。”
他不由得慨歎:“人生命運無常,像魏祥這樣的貴族子弟,如果不是遭遇到接連而來的打擊,從小吃過苦,怎會看上這锱铢計較的買進賣出的職業。”
魏祥想起來蘇代等人還在樓上,就向蘇秦說道:“蘇先生你在這裏等一會兒,我到二樓去叫一下蘇代哥,他正和甯鈞将軍兩人清點貨物呢。”
蘇秦點了點頭。魏祥就登上樓梯,去叫蘇代和甯鈞。不一會兒,樓梯上傳來了急促的咚咚的下樓聲,蘇代和甯鈞、魏祥三人從樓上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