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魏卬也放下了架子,他走向前緊趕兩步,親切地說道:“樗裏疾将軍貴爲宗室公子,給我魏卬行此大禮,我深恐受不起啊,快快免禮。”
樗裏疾卻依然虔誠地說道:“魏卬将軍勞苦功高,爲我秦國立下了汗馬功勞,不僅解除了秦國百年大患;又爲我嬴琪姑姑報了血海深仇。我秦國宗室上下,那個不對您感恩戴德。别說是小小的一個禮節,即使是讓我長跪您三天三夜,我也心甘情願。”
魏卬聽罷樗裏疾之言,不由得又對他刮目相看,心說:“他真是秦國宗室裏難得的禮賢下士的公子,如果真的像人們傳說的那樣足智多謀,此子的前程不可限量。”
樗裏疾謙虛一番,魏卬也不好拿着捏着的,他上顯露出熱情滿懷的樣子,回道:“公子莫要折煞老夫,老夫可受不起你的跪拜,來來來,我們一起上路吧,免得君上在郊外等候太久了。”
說罷,他們相互作手勢請對方先行,最後還是魏卬在樗裏疾的謙讓下,先行歸駕。樗裏疾上馬作先導,他們一起向着鹹陽城的北門驅馳而去。
又走了不到一個時辰,前面探馬來報,說是已經看見了國君的輿駕,就在前方不到百丈之遠的地方,魏卬不禁心驚不已,他沒料到秦君嬴驷如此地重視,相迎出這麽遠的距離。
魏卬豈敢怠慢,他趕緊命令車夫加快馬車行進的速度,不一會兒就接近了秦君嬴驷的儀仗隊列。
魏卬命車夫将車輿停了下來,他自己從車上下來,步行前去參見國君。他剛剛下了馬車,遠遠地就看見秦君嬴驷快步向着自己走來,後面跟着滿朝的文武百官。
魏卬不由得驚詫萬分,心想:“原來嬴驷竟然先于自己下車,大概望見自己的車輿,就下車快步來迎接自己。他豈不是行了太重的禮節對自己了。”
魏卬哪裏還好意思磨蹭,他也快步迎向秦君嬴驷。兩人相遇,魏卬因爲身穿甲胄,跪不下來,所以躬身要行禮,卻見那嬴驷早已伸手來攙扶他。
嬴驷口中熱情地說道:“魏老将軍快快免禮,如果我不是一國之君,倒是我應該給您老人家行禮才是。”
魏卬聽到從國君的嘴裏說出“老将軍”稱呼,而且又說要給自己主動行禮,他感覺國君嬴驷這次是真心誠意地感激自己。不過,這也顯得太親熱了些。
“老臣何德何能,讓君上親自率文武百官出迎三十裏,都羞死老臣我啦。”魏卬自謙起來,以示不敢專功。
嬴驷點頭微笑,一副謙恭神态,說道:“老将軍何出此言,你這次可是爲我們秦國辦了件大好事,我和百官來迎接你,是我的心意,也是秦國老百姓的心願。你的功勞足以當此大禮啦。”
魏卬苦笑了一下,他從心裏并不願意嬴驷如此隆重地迎接,自己這次也是被他軟磨硬泡才答應指揮對義渠的戰役,本來就想着此戰結束後,卸甲歸田的,何必再興師動衆一番。
可嬴驷爲了表示對魏卬的尊重,相見之後,又特意要魏卬與自己同乘一輛辇車回鹹陽城。魏卬聽後,受寵若驚,國君的辇車,豈是臣子随便乘坐的。因此他一再推辭不上辇車,但嬴驷就是不允。萬般無奈之下,魏卬隻好勉強着答應下來。
魏卬随着國君嬴驷上了辇駕,他發覺盡管國君的辇車特别地寬大,足以坐下十來個人,但他僭越禮制,與國君同坐在辇車,仍然十分别扭。
魏卬本身就是個清心寡欲之人,不習慣被人追捧,上了辇駕的一刻,他特别後悔答應嬴驷請求,其實真不如坐自己的車得勁兒。
在車上,嬴驷又盛贊魏卬消除了秦國西北隐患,從此秦國可以專心一意地對付東方的諸侯強國,又說魏卬幫助嬴姓報了羞辱之仇,所以他從個人角度也要恩謝于他。
魏卬想起了隊伍出發前嬴驷的承諾,他說道:“如果老臣沒有記錯,君上答應我此役結束,我就可以卸甲歸田,不知您說話究竟算不算數。”
魏卬深恐嬴驷反悔,提心吊膽,所以第一時間将這件事說出來,以免夜長夢多。
嬴驷聽後,沉吟不語,魏卬不由得緊張起來,他繼續說道:“老臣有心報國,無奈年事已高,實在是無能爲力了,君上總不至于讓老臣死在戰場上吧。”
爲了能夠達到讓嬴驷放自己一馬,魏卬可真是動了感情地說,言語句句都情真意切。
嬴驷其實本來以爲自己以國禮相待魏卬,魏卬怎麽着也會有點飄飄然,自己趁勢勸說他一番,讓他打消卸甲的念頭。不料魏卬根本就不吃這一套。
嬴驷心想:“看來魏卬是鐵了心不幹了,多勸恐怕再也沒有什麽作用了。”
想到這裏,嬴驷終于吐了口,拉着魏卬的手,說道:“寡人答應老将軍的話,怎會說忘就忘呢。将軍放心,您的心願我一定滿足。我已經命人在鹹陽城近郊買下了五百畝良田,賜給您做告老還鄉之所。”
魏卬聽到嬴驷松了口,如釋重負,開心地笑了起來,連聲感謝道:“那叫老臣如何敢當,老臣能就此卸甲足矣,良田五百畝,還請君上收回吧。”
嬴驷不答應,他說:“君子一言,驷馬難追。況且,我還是一國之君呢。魏老将軍就别再推辭了。”
魏卬見嬴驷誠心實意,也沒再多說什麽。過了一會兒,嬴驷突然又好像想起了什麽,說道:“盡管魏老将軍卸了甲,可是朝廷仍然可能有軍事要向您請教,請您千萬不要推辭。您就當作是幫我私人一個忙吧。”
魏卬說道:“口舌之事,老臣還是能辦到的,隻是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您千萬别怪我說錯話,出錯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