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嬴怡盡管獲得了自由身,但已屬于嫁過人的女子,雖然國君的妹妹不愁再嫁,但畢竟是遭人冷言冷語的,難得清白之譽。
想要清白,偏偏難得清白,在任人評說的滾滾塵世中栖身,誰人不是如此!
蘇秦歎了一口氣,說道:“人都有自己的遭逢際遇,誰又能改變它多少呢,我們有時不服氣也難自做主啊。”
嬴怡公主擦了擦眼角的淚水,溫柔地盯着蘇秦,柔聲說道:“既然我們誰都無法改變,那爲何不抓緊眼前的時間,能和自己相愛的人在一起快快樂樂地,何必管那麽多閑言碎語呢。”
蘇秦可不願意就此公開兩人的關系,他在想着找什麽樣的話勸說嬴怡打消不顧一切的念頭,誰料嬴怡竟然主動地說:“我明白你的顧慮,可就是不甘心讓命運擺布。爲了你,我可以暫且忍一忍,但你要回答我,你是否很讨厭我?瞧不起我?”
蘇秦内心深處也并不十分厭棄嬴怡,隻是覺得她難纏而已,爲了避免麻煩,所以才對她采取斷然謝絕地态度。他說道:“我哪裏讨厭公主了,你那麽聰明,又那麽風情萬種,男人誰不喜歡呢!”
嬴怡眼睛放出亮光,可不是嗎,哪個女人不喜歡聽到這種話語。嬴怡收到了恭維之辭,仍不滿足,再追問道:“那你究竟喜歡不喜歡我呀?”
這可讓蘇秦左右爲難了,他從本心上不是很喜歡嬴怡,可是剛才誇贊她有些過了,說是哪個男人都喜歡嬴怡公主這樣的女人,如果自己再說自己不喜歡,那不正好前後矛盾、自己打自己的臉了嗎?
蘇秦避開正面回答嬴怡的問題,含含糊糊地回答道:“我,我當然是和大多數男人一樣的啦。”
嬴怡聽到蘇秦這句話,已經特别滿足了,她幸福地向蘇秦靠過來,突然之間又在蘇秦的臉上輕吻了一下,伸手又去解開蘇秦的袍帶,将自己的身子鑽進蘇秦的懷裏。
蘇秦再次被嬴怡的溫存感染了起來,他一方面罵着自己沒有定力,一方面又不由自主地擁抱着嬴怡公主熱情似火的的身體。
蘇秦想:“世人皆傳齊國有個柳下惠,能做到坐懷不亂,那得多強的意志力啊,自己怎麽無論如何都做不到呢。”
在内心的矛盾掙紮中,蘇秦和嬴怡再次纏綿悱恻、溫情款款,兩人之中一人出身商人世家,一人出身于宮廷之内,都是少拘束的人,所以沉浸在彼此的情愛裏,不管外面世界是何變化。
過了很久很久,蘇秦從情愛中掙脫出來,他汲取了上次的教訓,這回要親眼盯着嬴怡,勸她收拾停當,讓抓緊時間回去,以免拖得太晚而越發引人注目。
嬴怡公主當然一萬個不願意。蘇秦吓唬她說:“你若如此任性,今晚閑言碎語就傳遍整個秦營,你哥哥很快就知道,還不定怎麽阻攔或懲罰我們呢。那又是何苦呢,我們放棄朝朝暮暮,卻能得到長長久久,何樂而不爲。”
嬴怡聽到“長長久久”,心内歡喜,勉強掙紮着起床,穿上衣服,在蘇秦唇上深吻了一下,然後說道:“那我倆晚上趁着沒人的時候總能在一起了吧,這回你還有什麽話說?”
蘇秦點點頭,答應道:“沒問題,隻要我們在平時注意着點分寸,私下裏繼續我們的歡樂,那我蘇秦有什麽不滿意的。”
爲了安慰嬴怡,蘇秦也回吻了嬴怡一下,然後,嬴怡帶着滿足離開了氈包。
當天晚上,趁着四下無人,嬴怡又來與蘇秦相會,兩人從此就暗中打成一片,隻有高勝等少數幾個人知道,他們又因爲畏懼公主的威勢,不敢亂說。
蘇秦等人随着大部隊向隴關進發,此時已經是深秋十分,塞外秋風蕭瑟,枯草連天,寒意逼人。
大部隊行進了一路,幾百裏的路上,沒見到一個人。蘇秦偶然看到有十來隻無主的牛羊,在草原上躲避着狼群的追襲。
他看到這一幕,明白義渠人經過一場大劫,縱使有人未去王庭湊熱鬧,一定也吓破了膽,爲了躲開了秦軍的奔襲,逃亡到了更遠的地方。
蘇秦心想:“從此,秦國解除了西北邊境幾百年的危險,這種大勝利隻有在春秋秦穆公稱霸的時候才出現過,如今又重現了,而且這一次更加徹底幹淨。”
大部隊經過五天的行軍,才到達了距離鹹陽城五十多裏的地方。這時正值上午,日高三竿,隻見由三十多名騎士組成的一個方隊,策馬奔馳到魏卬的車輿前,他們勒馬停住。
爲首的一個軍官拖長了聲音,大聲喊道:“奉君上急報,我君已經在鹹陽城北門外三十裏處,親自迎接魏卬将軍凱旋歸來。”
魏卬在車内聽到來人的聲音,命令車夫勒住了馬匹,他掀開了車簾,穩穩當當地下了車。剛才喊話的軍官也連忙下了馬,身後一群騎士都随即跳下坐騎。
魏卬見騎士們頭上戴着厚重的銅盔,盔上插着三尺長的雕翎,身上的铠甲在日光下,亮晃晃地,很是威武,從裝束上看,就知道是國君的禁衛軍。這些人往往都是些貴胄子弟,打扮得倒是齊整,中看不中用,魏卬作戰可從來不敢重用這種人。
然而,人家畢竟是國君身邊的軍人,傳達國君的旨意,魏卬盡管不喜歡他們,也不得不擺出在意的樣子,他沖着那個軍官抱了一下拳。
那個軍官見到魏卬,十分恭敬,他竟然帶着甲胄,身體十分不便,也深深地躬下身子,給魏卬行了一個重禮。
那人口中說道:“末将右更樗裏疾,拜見魏卬将軍,請恕我甲胄在身,不能行跪拜大禮。将軍辛苦啦。我奉哥哥的命令,前來通禀将軍,君上親自在鹹陽城三十裏外迎接将軍大駕。”
魏卬聽他報上姓名,心頭一驚,原來這個英姿飒爽的軍官,正是人們号稱爲“智囊”的樗裏疾,他是秦孝公的庶出子,是秦君嬴驷的幼弟。因爲魏卬平時拒絕與秦國宗室扯上關系,所以也沒親眼見到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