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秦依依不舍地和大家作别,登上了馬車,不忍回頭,一路向東而去。
回去的路上要比來的時候輕松得多,因爲沒有了那麽多的爾虞我詐。
蘇秦決定:先把那舒直和嚴甯兩個義渠人送回到他們的家園,于是,馬車仍從來時的路返回到義渠國境内。
已到盛夏季節,草原上綠意正濃,野花燦爛,蘇秦和史昌欣賞着美景,心曠神怡,所以并沒感覺旅途的難熬。
兩天後,一行四人到達義渠國的營地,當時已是黃昏時分,舒直和嚴甯勸蘇秦與史昌在義渠營地休息一晚,明天再去趕路,并自告奮勇給蘇秦和史昌做向導。
蘇秦用眼色征求史昌的意見,史昌點了點頭,蘇秦也就答應他們。蘇秦和史昌二人于是跟随他們一起去尋找合适的客棧。
舒直和嚴甯将他們帶到當地的一家頗具義渠族群特色的客棧中,隻見它有六個小型的氈包組成,專門提供給來往的商人。
客棧并不豪華,但比較整潔,蘇秦和史昌哪裏還計較設施的豪華與否,謝過了舒直和嚴甯,就在那裏住了下來。
他倆并不缺少義渠錢币,因爲當初霍軒摔下了懸崖,遺留下來的包袱裏存有很多義渠國的通用錢币,如不在此地使用,拿回到秦國,再也難有什麽用場,蘇秦和史昌決定:就在義渠将它們使用完了事。
當晚,蘇秦和史昌對于舒直和嚴甯仍然存有一點點戒心,尤其是蘇秦,現在畢竟回到了他們的地盤,誰知會不會有意外發生?因此他一晚都不敢踏實睡去。
然而當晚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一切都很正常。
蘇秦心想:“大概是舒直和嚴甯與自己相處了很長時間,彼此生出了熟悉感,再加上幾次饒過他們,他們可能也心生感激,所以并沒有加害之心吧。看來反而是自己多慮了。”
史昌之所以同意在義渠多停留一日,原來還有其他的打算:因爲義渠人的皮制品在各國都非常有名,他要在此地給青霜劍配一個上好的劍鞘。
第二天醒來,兩人一早就出去,走了很久,終于選定了一個規模較大的皮匠作坊,史老爺子一點都沒吝啬,幾乎花光了所有的義渠錢币,他不僅向作坊定做了青霜劍的劍鞘,還定做了纏繞劍柄的皮繩等等。
他們請作坊的工匠量好了劍的尺寸,選好了劍鞘的樣式,并約定好當日傍晚來取貨。
二人在等待取貨的過程中有些無聊,就在義渠人的營地裏四處逛逛,蘇秦感興趣地觀察了一下義渠人的日常生活。
他發現義渠人雖财物不多,生活平淡,但相對平等,人的貪念少,容易團結。
設想義渠人象隴關内的人一樣亟争于利,耽于享受,内部猜忌,勾心鬥角,那麽以他們的人口、兵器和戰陣,哪裏是華夏人的對手?
蘇秦想到這些,不禁感慨起來,史昌忙問原由,蘇秦一一告訴他,史老爺子也深以爲然。
二人正閑庭信步地走過一條大路時,突然從路上慌裏慌張地跑來三、四十個人,一邊跑,一邊吵吵喳喳道:“不好了,秦國公主自殺啦,大家快去看看吧。”
蘇秦聽得懂義渠話,明白他們的意思後,連忙将這個消息告訴史昌,兩人都感到震驚不已。不知不覺地随着人群一起去看究竟。
他們到王庭前,看到王庭的衛兵已經在路上攔截前來看熱鬧的人群,義渠的王庭并沒有圍牆,可以看到裏面來來去去忙碌的警衛和侍女。
蘇秦認出了義渠王子冒都,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披頭散發地走來走去。
蘇秦聽到身邊有後來者詢問詳情,大家就七嘴八舌地告訴他說,自殺的是秦國的嬴琪公主,昨晚服毒自盡,今天早上發覺時已經救不活了。
人群中有人發出感慨:“她在這裏生活二十多年,一直沒名沒分,太不容易,死得太可惜了。”
蘇秦也爲嬴琪公主感到不平,爲她的死深深難過,幾乎要淚水盈眶。
蘇秦和史昌圍觀了将近一個時辰,見不會再有什麽新的消息,就離開王庭,回到歇腳的客棧,随便吃了些幹糧當午飯。休息了一個下午後,傍晚時,他倆去取青霜劍的劍鞘。
工匠将剛剛做好的劍鞘拿出來,蘇秦和史昌覺得眼前一亮。俗語說人配衣服馬配鞍,的确,寶劍也要漂亮的劍鞘才更顯得不凡。
蘇秦見那劍鞘以硬牛皮制成,朱紅色的外層被油脂浸潤得光滑、锃亮,寶劍插入其中剛剛合适,工匠用搓好的牛皮細繩緊緊纏繞住劍柄,松軟适度,握起來特别得勁兒。量身打造的東西就是不一般,再加上義渠皮匠傑出的才藝,劍鞘配合着青霜寶劍,真可謂是天衣無縫無懈可擊。
蘇秦和史昌不由得向那位工匠伸出了大拇指,他卻一副害羞的樣子,腼腆地笑了笑。
史昌把青霜寶劍插入劍鞘之内,鄭重地把它們交給了蘇秦,說道:“這件寶物從此就跟随着你啦,但願英才配寶劍,聲名震天下,将來大有成就。”
蘇秦謙虛地說:“我哪裏是什麽英才,不過是寥落書生而已。”不過,他還是恭敬地接過了它們,佩戴在腰下。一旦寶劍在身上,蘇秦自己也覺得氣宇軒昂,英氣勃發。
蘇秦感動萬分,歡喜萬分,他對青霜劍當然是極其愛惜和珍視。當天晚上他竟然抱着青霜寶劍痛痛快快地睡了一個好覺。史昌半夜醒來,看着他的睡姿,不禁莞爾一笑,他與蘇秦相交一場,同生共死,已覺情同父子,所以他才舍得将如此寶物贈與蘇秦。
蘇秦一覺醒來,已是天色微明,史昌比他起得還早,他倆就迅速收拾了行李,計劃盡早趕路,趁着天亮前翻過艱險的隴關,之後就能到秦國的境内了。
出發後,兩人一路上不敢耽擱,果然,如他們所願,在中午時分他們就駕着馬車到達了隴關的關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