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紛紛散了去。魏卬和蘇秦一起到女孩子們住的房間察看,卻見她們都很鎮定,魏卬囑咐了她們幾句,之後,他和蘇秦一起到房間裏叙話。
蘇秦向魏卬建議帶着董季一起出使義渠,沒有翻譯他們要吃大虧,因爲義渠明白秦國人說什麽,而秦國使團卻不懂義渠人的言語。
魏卬十分贊同,于是找來了董季,讓他随行。董季起初不答應,魏卬舉起手中的劍,呵斥他道:“我此番出使,君上命我随時便宜行事,你若不去,我定斬不饒。”董季身體發着抖,答應了下來。
魏卬也請蘇秦說說對晚間來襲之敵的看法,蘇秦認爲,這應該是義渠人的軍隊,不像是一般的馬賊。
魏卬深以爲然,他說道:“義渠戎王也太過狡詐,一方面來通使和好,另一方面又偷襲使橫。看來我們此行會遇到很多意想不到的狀況。”
兩人又聊了幾句,蘇秦告辭出去,他沒有直接回房間,而是去找到了董季。董季已經躺下,硬是被蘇秦給逼得起了床。
蘇秦命他連夜教自己學習義渠人的語言。董季可憐兮兮地熬夜工作,他心裏直罵:“我這是招誰惹誰了,攤上了這麽難纏的事兒。”
蘇秦的語言天分高極了,不僅能言善辯,而且學習起語言來,掌握得特别快,到五更時分,蘇秦已學會了不下兩百句的胡人言語,能和董季進行簡單的日常會話,令董季驚爲天人。
蘇秦又強令董季與自己将所學的句子重複兩遍,方才離去。可憐董季,被折磨得困乏到極點,連衣服都沒脫就沉沉睡去。
第二天隊伍上路,要翻越崎岖難行的隴關。蘇秦特意讓董季與自己相随一起,一有機會就湊近義渠的使者,聽他們的談話,練習胡人語言之餘,還能偷聽一下他們都說了些什麽。
胡人從出發以來,就認爲蘇秦不懂他們的語言,因此對他的行爲并不在意,仍然大聲呼喝着說話。
他們的談話有些蘇秦已經能聽懂,還有些不懂,就随時請問董季。蘇秦催逼得很緊,都快将董季逼得崩潰掉了,他見到蘇秦如見到洪水猛獸一般,可惜又躲不開,心中暗暗叫苦不疊。
隊伍在翻越隴關時遇到了大麻煩。自古隴關就是通向西部草原的最重要通道,山高坂長,道路狹窄,在最險峻的地方,馬車中的人必須下車,讓馬兒拉着空車,方能緩慢地爬上山嶺。
可是蘇秦發現,即便再陡峭的山路,義渠使團中有一部馬車始終都車門緊閉,馬車爬不上山路了,義渠使團的一夥人使勁在後面推,也不動一動車上的物品。
蘇秦更堅信霍軒有重大的事情瞞着大家。
不到四十裏路的隴關道,一群人整整用了一個白天才翻越過去。路途上,因爲大家大部分的時間都是下車步行,蘇秦再次看到了墨家弟子中那個眼熟的人,蘇秦突然心中湧起了一個疑團:墨家弟子是六個人,怎麽昨夜與胡人一戰,隻出來四個人?
他再留意觀察,又發現眼熟的墨家弟子總是與另外一位弟子相随一起,他們一起上車和下車,一起吃飯聊天,即便是方便一下,也是兩人一起去。
蘇秦心想:“他倆爲何總是單獨行動,難道這兩位并非墨家弟子?那他們都是什麽人?看來這次旅途真不太平,以後要更加留意和小心才好。”
過了隴關就是一望無際的草原,草色枯黃,沒有半點春天的味道,但開闊的視野也足以使人心曠神怡。
因爲已是傍晚,一群人就決定休息一晚再走。随行人員從車上抱下了厚厚的氈子、皮子和毯子,蘇秦等人第一次搭建氈包,盡管有義渠人和董季做指導,仍然手忙腳亂。不過最後總算是搭建起了五頂氈包。
到了晚上,氈包中生起了炭火,溫暖如春,氈包外西風呼嘯,卻是另外一番景象。
蘇秦惦記着義渠人馬車上的神秘物品,決定想趁着夜色,出去探個究竟。因此,在同屋的魏祥等人歇息之後,自己偷偷溜了出去。
他靠近了那輛可疑的馬車,并沒有急着現身,而是先在周圍細心地觀察了一會兒,發現周圍竟沒有人特地看守馬車。
白天拉車的馬匹已經卸駕,被拉去吃草料,隻留下車架子在那裏。蘇秦于是悄悄地貼近車門,他打開一看,裏面竟然空無一物,看起來與平常的馬車一般無異。
蘇秦瞧瞧四下無人,幹脆鑽進了馬車裏面,他又摸索了半天,将犄角旮旯都搜尋了遍,卻什麽也沒摸到。蘇秦有些洩氣,難道是自己看錯了,或者多疑了?
他下了馬車後,心中很是不甘,心想:“明明馬車在上山時顯得沉重,因此,義渠人才會推着它走,如果是空車,怎會是那般光景?”
他決心再去霍軒的氈包看看,說不定馬車上的物品就藏在那裏。
義渠人的氈包與秦國使團的相距大約五丈左右,單獨圍成一個氈包群,正中間的那頂正是霍軒的氈包,要想靠近,難度很大。
蘇秦無奈,隻好使出鬼谷所教的吐納之術,三短兩長,交替運氣,默念心訣,氣盈丹田。然後,身形舒展,借着輕身勁力,蹑手蹑腳地靠近了過去。
霍軒的氈包中仍然有光亮從氈包的縫隙中透出,看來人仍未睡去。蘇秦從氈包後面的小縫中向裏面望去。
隻見氈包中原來有兩個人,除霍軒外,還有一個瘦子,他細目粗眉,臉部四方扁平,一看就是義渠人。霍軒平日裏在義渠人中,大呼小喝,很是威風,此刻在這個義渠人面前卻畢恭畢敬,點頭哈腰。
蘇秦在義渠的來人中見過他,此人總是一臉嚴肅,毫無多餘表情,也不惹人注目,原來卻是如此高的官階,令霍軒也在他面前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