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見李曜一襲冷鍛戰甲,腰佩橫刀,豐神俊朗,儀表非凡,更兼舉止得體,心中不禁贊了一聲:“果是河東名士之望,如此言揚行舉,姿容俊美,望之令人心折!可惜老夫膝下無女,否則這等佳婿,誰肯錯過?”當下也滿面笑容地朝李曜拱手回禮。
李曜笑着對衆人道:“諸位,且請随某移步,以迎折公。”說着,就帶着麾下諸将迎往那臨時搭建的簡易碼頭,折嗣倫在一旁連連謙辭,李曜正要做出這番姿态來,卻又哪裏肯聽?
折宗本見了,忙快步搶先下船。李曜這次卻搶先行了個軍中禮節,抱拳道:“飛騰軍使李存曜,奉河東節度使隴西郡王帥令來援府谷,所部兵馬五百二十人,全數在此,請折兵使查驗。”
折宗本原本正要客套幾句,沒料到李曜卻首先上來說了這樣一番話,微一錯愕,立即心中又是一贊:“好個先公後私的李軍使。”當下也略微肅然了一下表情,但還是面帶微笑:“李軍使有心了,犬子與軍使同來,兵丁幾何,想來也有所知,這人數就不必再查了。此番拓跋氏出兵來攻,沿河五鎮兵微将寡,竟要勞動李軍使尊步,折某實在慚愧。”
李曜笑道:“折公何故有此一說?拓跋氏如今有兩鎮節度,括地數千裏,擁兵數萬衆,雄踞河套,虎視關中。而折公治下之地,不過沿河四百裏,麾下兵丁不過數千,如此形勢之下,面對拓跋氏來伐而面不改色,折公已然是英雄了得。然,夫英雄者,并非逞一時意氣,不計成敗,率性而爲,此等草莽意氣,我等爲将帥,豈能有之?折公深明其道,請大王發兵相助,于情于理,正是該當,何言慚愧?”
折宗本沒料到李曜口才這般了得,這番話看似反駁他,卻偏偏正是捧他,而且當真是說到他心底裏去了,聽得他不禁老懷大暢,哈哈一笑:“人言正陽乃是太白之後谪仙第二,某本以爲言過其實,哪知聞名不如見面,此等舌辯之才,老夫驽鈍,實在望塵莫及,就不與你相争了。李軍使,李副軍使,史都虞候,諸位将軍,列位遠道而來相助府谷,老夫不勝感激涕零,現已在府中略備薄酒,爲諸位洗塵。且請上船,到我府谷一醉方休!請!”
李曜等一齊側身,道:“折公請。”
當下一番賓主相洽,在折家的安排下,李曜的飛騰軍上船渡河,到達府谷。
府谷目前地位并不高,從行政的角度來說,隻是一個小鎮,連縣都還不算,這是因爲折家原本也屬于遊牧,歸唐一來,尤其是近些年來漢化越發深入,才漸漸變得遊牧與耕織相結合,定居下來的人越來越多,連折家自己也在府谷築城建房定居下來,此地才逐漸有了人氣。同時又因此引得不少漢人來此與他們交易,府谷便逐漸形成了一個小鎮。
根據李曜的記憶,李克用之後似乎把府谷升格爲縣了,到李存勖手中,又升格爲府州。想來除了折家軍的實力之外,府谷本身的發展應該也是其中關鍵因素。
如今這個府谷在李曜看來,說實話真有些寒酸。此地别說與太原相比,就算與代州相比,也完全不在一個層面,據李曜目測,府谷如今能有代州五分之一大小,就當偷笑了。
這般條件之下,折家的府邸,也難免粗糙。四平八穩地一座府邸,什麽雕梁畫棟都是沒有的,甚至誇張到大門口的兩根碩大門柱都沒有刷上紅漆,就是兩根剝皮刨光的大圓木而已。
阿悉結·咄爾看了,不禁笑道:“折公忒地小氣,門柱也不漆一下。”
折宗本還未答話,李曜已然偏頭斜睨了咄爾一眼,淡淡地問:“咄爾,你家有門柱嗎?”
咄爾頓時語塞,他家是典型的牧民,哪有什麽門柱,帳篷倒是有幾頂……
折宗本看了李曜一眼,微微一笑,也不多話,照樣客客氣氣将他們請入,命人上宴。
侍女們首先端上來一盤盤紅色鮮果,每人案上各置一盤。李曜從沒見過這種果子,不禁有些好奇,拿起一顆仔細看了看。
主席上折宗本笑而不語,折嗣倫卻笑道:“李軍使可是未曾見過此果?”
李曜點點頭:“确實未曾見過,不知此果乃爲何物?”
折嗣倫哈哈一笑:“此果乃是野生,某也不知道是否有其正名,左右在這府谷,大夥兒都叫它海紅紅,或是小果果。”
李曜忽然想起來了,心中一動:“我說這東西怎麽這麽眼熟,原來是海紅果。不過這海紅果和後世所見,似乎有些不同,後世說海紅果八百年前定種,算起來……唐朝末年時,海紅果似乎還沒有完全穩定基因?”
他這邊走神,折嗣倫卻是興緻頗高,似乎對這府谷的特色野果頗爲自愛,又爲李曜說起海紅果的傳說,道:“傳說在很久以前,河套地區出現大旱,尤以晉西北之府谷爲甚。接連數月,滴水未降,田地幹裂,莊稼枯死,人們到處找水。村民中有善雨者便組織大家到龍王廟求雨。然而幾天過去了,龍王就是不肯降雨。這時,河神的小女兒海紅,動了恻隐之心,看着牲畜和人都快熬不住了,她心急如焚。海紅先去求河神降點雨,河神堅持說沒有龍王的旨意,他不能降雨。海紅見沒有說服父親,便決定私自降雨,一連下了幾天雨,莊稼返青了,人畜也有水吃了,大地恢複了生機。人們非常高興,以爲是龍王降雨,就去龍王廟祭祀感謝。龍王得知,驚詫莫名,吾未準雨,何故有雨?經過查問,原來是海紅降雨,不禁龍顔大怒,立即将海紅召來,說她違抗天意,私自下雨,罪當淩遲。于是鋼刀飛舞,海紅的血肉一片片灑落在了河曲大地上。第二年春天,人們發現,凡是海紅血肉灑落之處,都長出了一株株的小樹,到了秋天,樹上綴滿了紅瑩瑩的小果……因此,府谷之民,便将這果子叫做海紅紅。”
李曜聽了,也不禁感歎幾句。他自然不是相信這種傳說,隻是這種傳說之中所反映的一種思想,讓他感慨。龍王不肯降雨,河神的女兒私自降雨以救百姓,老百姓感激了海紅,卻也沒有人敢去質疑龍王,海紅下雨之後,人們居然第一反應就是去感激龍王。
這不就是中國老百姓無數代人心思的體現?君,高于一切,雖然口裏說“民爲貴,社稷次之,君爲輕”,然而事實上,君甚至高于萬民。君的命令不對,河神不敢質疑,百姓深苦其中,也不敢質疑!反倒是期待着一位善心大發女神,那位河神的女兒以生命爲代價給他們一場豪雨。
雖然,此後百姓記得了這位女神,可是,這位女神是真的需要爲此犧牲自己的嗎?如果天下的河神都敢反對龍王的錯誤旨意,如果天下萬民都不再給龍王任何供奉,如果……
這一切還是這樣的結局嗎?
一個小小的神話傳說,折嗣倫随口提起的一個小小故事,竟讓李曜忽然生出一股豪氣。
縱然帝制還遠遠沒有走到頭,可我既然穿越千年,來到這個盛唐餘晖将盡的世界,就不該全無建樹,庸碌一生。我也許無法給唐末的人民帶來真正的民主,無法改變曆史車輪滾去的方向,但我總要盡我所能,讓天下所有臣民,不再盲從甚或屈從于君王的意志!
唯民,不唯君!
他突然想到,“文死谏”遠比“武死戰”要難。
當一個将軍在烽煙中勇敢地一沖時,他背負的代價就是一條命,以身報國,一死了之。敢将熱血灑疆場,博得烈士英雄名。而當一個文臣堅持說真話,爲民請命時,他身上卻背負着更沉重的東西。首先可能失寵,會丢掉前半生的政治積累,一世英名毀于一紙;其次,可能丢掉後半生的政治生命,許多未竟之業将成泡影;再次,可能丢掉性命。
然而更可悲的是,武死,死于戰場,死于敵人,舉國同悲同悼,受人尊敬;文死,死于不同意見,死于自己人,黑白不清,他将要忍受長期的屈辱、折磨,并且身後落上一個冤名。這就加倍地考驗一個人的忠誠。唯民不唯君,憂國不惜命。朗朗吐真言,蕩蕩無私心。唯民則忠,唯君則奸。“社稷爲重君爲輕”,真正的忠臣,并不是“忠君”,而是忠于國家、民族、人民。
他突然想到五代一位名人,那位曆四朝十君,拜相二十餘年的長樂老馮道。
在中國,無論古今,最容易挨罵的文人,是有變節行爲的文人。在這方面,人們往往愛把文人和女人聯系在一起。歐陽修編《資治通鑒》,曾大罵馮道爲曆代奸佞之最,其中就舉了個貞婦的例子,于是王凝妻李氏名揚千古。後人在論馮道時,也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著名的花蕊夫人和李清照。李曜當年讀史讀到此處,頗覺好奇,便仔細查了查馮道究竟做了哪些傷天害理喪盡天良之事,居然能成爲“奸佞之最”。
結果,勉強能算昧良心的事有兩件:
後唐明宗李嗣源死後,闵帝即位,潞王李從珂發動了一場兵變,皇帝逃跑了。做爲百官領袖的馮道帶着人去迎潞王,急急切切地要寫勸進文書。就是說這位皇帝沒死,那位想做皇帝的人還沒來也沒表示要做皇帝,馮道就先想着“勸進”了。他的要求當時就被一位忠誠的盧導先生給正顔厲色地頂回去了,馮道“紅着臉”說了一句“事當務實”。結果,潞王假惺惺做了一些姿态之後,果然做了皇帝。
把幽雲十六州獻給契丹人的後晉兒皇帝石敬塘,非常信任馮道,臨死的時候,讓小兒子石重睿出來拜見馮老先生,還把孩子抱着放在馮道的懷中,大有劉備托孤給諸葛亮的意思。結果石敬塘死後,馮道認爲天下太亂,國家應該立長君,就沒按石敬塘的意思來,自做主張地立了年長的石重貴。
從這兩件事能看出來,馮道對皇帝是很不夠意思的,至少可以說他不忠。但是這又能說明馮道頭腦清醒,知道大局,另外他還老實得可愛,有啥說啥,不做姿态。他勸潞王做皇帝,是覺得得潞王比闵帝強,而且以當時的情況,潞王不做皇帝已經不可能了;他廢幼立長,也是爲了後晉天下的太平,如果立了小皇帝,馬上就會亂。所以李曜一直覺得馮道這兩件事也不能說是錯,他說的“事當務實”,這話确實是有道理的。
馮道面對複雜的政治情況“依違兩可”也是常有的,這不是因爲他滑頭,而是的确不是那塊材料。他自己也清楚這一點,常說自己是個書生,不懂得軍國大事。石敬塘有一次問他“軍謀”之事,他說:“征伐大事,在聖心獨斷。臣書生,惟知謹守曆代成規而已。”石敬塘聽了很高興,認爲馮道老實。當時還有很多人也清楚這一點,有人曾對石重貴說:“馮道承平之良相;今艱難之際,譬如使禅僧飛鷹耳。”于是石重貴就不再難爲馮道做宰相,另給他派了清閑的官職。
說馮道貪圖祿位,也不全是事實。後唐潞王在位的時候,馮道位至司空,執政的盧文紀不知道司空該管什麽事,另外還想排擠馮道,就想讓他掌管祭祀掃除,馮道聽了,很坦然地說:“司空掃除,職也,吾何憚焉。”後來盧文紀自己覺得太不合适,也就算了。後晉石敬塘稱帝時,馮道得寵,權力很大,但他自知不是相才,就稱病求退,躲在家裏不上朝,石敬塘派兒子石重貴去請他,說:“來日不出,朕當親往。”馮道沒辦法,隻得硬着頭皮幹下去。
像馮道這麽一個書生,能在五代這樣的亂世活下來,并曆朝曆代地做大官,确實是個異事。後唐明宗時他開始做宰相,完全是誤打誤撞,憑了一時的運氣。當時朝臣們推薦宰相人選,争執不下,明宗李嗣源說:“宰相重任,卿輩更審議之。吾在河東見馮書記多才博學,與物無競,此可相也。”就這樣,馮道撿了個宰相做。然而他也沒有讓李嗣源失望,君臣們一起,幹了不少好事。
就連大罵馮道的司馬光,在《資治通鑒》中也曾這樣記載:
上與馮道從容語及年谷屢登,四方無事。道曰:“臣常記昔在先皇幕府,奉使中山,曆井陉之險,臣憂馬厥,執辔甚謹,幸而無失;逮至平路,放辔自逸,俄至颠隕。凡爲天下者,亦猶是也。”上深以爲然。上又問道:“今歲雖豐,百姓贍足否?”道曰:“農家歲兇則死于流殍,歲豐則傷于谷賤,豐兇皆病者,惟農家爲然。臣記進士聶夷中詩雲:‘二月賣新絲,五月粜新谷。醫得眼前瘡,剜卻心頭肉。’語雖鄙俚,曲盡田家之情狀,農于四人之中最爲勤苦,人主不可不知也。”上悅,命左右錄其詩,常諷誦之。
長興二年,敕解縱五坊鷹隼,内外無得更進。馮道曰:“陛下可謂仁及禽獸”。上曰:“不然,朕昔從武皇獵,時秋稼方熟,有獸逸入田中,遣騎取之,比及取獸,餘稼無幾。以是思之,獵有損無益,故不爲也。”
好一對愛民如子的君臣!
而他們兩人的另一大功勞是文化方面的建設:
初,唐明宗之世,宰相馮道、李愚請令判國子監田敏校正《九經》,刻闆印賣,朝廷從之。丁巳,闆成,獻之。由是,雖亂世,《九經》傳布甚廣。
也不知歐陽修、司馬光這些大文豪們在寫文章罵馮道的時候,有沒有想過馮道的這些“小善”對他們的重要影響。宋朝文人多,是因爲從唐五代以來雕闆印刷術漸漸流行,讀書比前代方便多了。但是如果沒有馮道這些掌過權的書生刻意地保存文化遺産,曆經亂世,歐陽修司馬光真不知有什麽可讀的,他們哪能振振有詞地引用儒家經典來罵前輩!
馮道從後唐到後周,伺候了不少皇帝,沒有在改朝換代的時候爲前朝盡忠盡節,這是人罵他的第一個原因。一個老實的書生,生逢亂世,不肯老老實實地隐居山林,卻在官場享盡榮華富貴,混了太多的日子,這是人罵他的第二個原因。
盡忠盡節,無非是上吊抹脖子,讓人死掉而已;隐居山林,看似安靜,但在兵荒馬亂的五代,做一個手無寸鐵的老百姓,不是被契丹人打了草谷,就是被漢人抓了壯丁,或者做了“臘肉”,還是個死掉而已。
一個人想辦法要活下去,有什麽錯!
那個時候,兵強馬壯就能做皇帝,今天你做,明天他做,打一個盹的工夫朝代就換了,誰會爲這些軍閥皇帝守節盡忠?歐陽修說:“予于五代得全節之士三,死事之臣十有五,皆武夫戰卒,豈于儒者果無其人哉?”武夫戰卒上陣打仗,成了的封王封侯做皇帝,敗了的朽骨一堆,所以拼命的人多,殺紅了眼哪管是死是活。而文官們要死,就得自己認真拿主意,得看死得值不值。前文提的那個頂撞過馮道的忠誠之士盧導,說話的時候振振有詞,潞王做皇帝後也沒見他爲闵帝盡節盡忠啊!
馮道能逃過一場場的兵亂政變,沒有被哪個主子一生氣砍了頭,不是因爲他會曲意逢迎,到處讨好,而是由他“事當務實”的辦事風格,和“與物無競”的個人風範所緻。好幾次他都被牽連上了,結果皇帝都說:“這個老頭不是多事的人,别找他的麻煩。”當時每一位軍閥做了皇帝之後,都夢想着天下太平,江山永固,而馮道被人們評爲“承平之良相”、“多才博學”、“清儉寬弘”,所以皇帝們都不讨厭馮道這樣的人,都願意給他大官做。
宋朝的文人罵馮道,是通過苛求古人爲現實服務。江山一統了,天下太平了,文人們做官的機會多了,變節的可能又少了,所謂飽漢不管餓漢的饑,“你看,我們多忠心啊,從來不變節啊!”也不看看,你們有機會麽?
但事實上,大宋朝從五代繼承下來的丢人事情,他們還是不敢多說,賢如司馬光,在《資治通鑒》裏也對後晉石敬塘賄賂契丹的事啧啧稱道,認爲花錢買太平,所費不過數縣的賦稅而已,是很值得的。
而且馮道也和平常我們所說的“叛徒”不一樣,他沒有朝秦暮楚,今天投奔這個,明天又倒向那個,沒有爲敵人提供過情報,也沒有回過頭來殘害自己人,他隻是随着朝代的變更而改換門庭,就像亂世漩渦裏的浮萍一樣,随波逐流,沒有被浪頭打翻。賣國叛國的事,馮道畢竟不曾幹過。所以後世有些人在文章中把馮道和秦桧汪精衛周作人扯在一起,實在有失公平。
在古代女人失貞、寡婦再嫁是了不得的罪過,而現代人們連“黃昏戀”都開始提倡了,爲什麽就不能理解一位亂世的書生,非要讓人家“死給你看”?
在李曜看來,馮道不僅沒有失貞,反而是天下最貞。他每在一朝,所做所爲都是爲百姓做事。其個人道德之高,除了那個李曜根本看不上眼的“忠君”之外,曆代有幾個能比?就算司馬光,也沒有找到他的其他惡行。
腦子裏充斥着這許多現代思想和古代思想的沖突,李曜在席上便顯得沉默寡言,折宗本年老成精,察言觀色之下,隻道李曜憂心軍務,又鞍馬勞頓,因而宴飲一畢,便早早散席,安排人請李曜等人各去休息。至于飛騰軍,折宗本早已空出營盤,請他們入内,倒也不必李曜多問。
當夜,李曜深思許久,仔細回顧自己穿越近兩年來所做的一切,他自問:原先我所思所想,是否過于自私?在這樣一個唐末臨近五代的世界中,我該如何去做,才不枉費穿越一場?
良久之後,他親自研墨,提筆寫下一首無題詩:
北地生賢者,夜半助鄰耕。
方寸無諸惡,狼叢久立身。
道德公孤貴,儀範爾獨尊。
誰言失忠節,唯民不唯君。[注:原創詩作,謝絕轉載]
詩本有題,《馮道》是也,隻是不能宣之于紙筆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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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章主要寫李曜觸景生情,其在唐末“人生觀”的變化,這對于今後的劇情,乃至李曜性格的轉變,都有很大影響,因此着墨較多。另外關于馮道,諸君可看做無風一家之言,甚至所謂“家言”,當真不當真,都盡随意,此人原本就是争論千年的人物,誰可爲其蓋棺定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