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家現在成了村裏小孩最喜歡來的地方，原因很簡單，因爲呂家的生意已經開始了，就在年前最後還有最後兩個集市的時候，呂爲國在呂峰的建議下，做出來不少辣條，嗯，準确來說還是辣塊。

至于銷售途徑，一共有兩個，其中一個是呂峰舅舅那邊，因爲他舅舅那邊經營了一個挂面作坊，每次做好的挂面就有小販過來進貨。

由于挂面作坊做出來的挂面比較好，所以現在就連一些供銷社都開始從他這邊拿貨。

所以通過舅舅的作坊來銷售辣條，絕對是一件十分簡單的途徑。

另外一個途徑就是呂爲國自己上街擺攤，因爲年前就剩下兩個大的集市，所以呂爲國打算兩個途徑一起發力。

先是給陳家那邊送去了兩大袋子辣塊，定價爲一分錢一塊，由于擔心前期大家不知道是什麽東西不敢買，所以呂峰建議第一次進貨辣條的人，則是能夠免費拿到五十塊，相當于五塊錢的。

這五十塊并不是送給進貨人，而是交給送貨人，免費送給買東西的人吃。

對于呂峰這個建議，呂爲國和陳蓮兩個人都是心疼很久，最後還是在呂峰的強烈建議下，呂爲國才算是勉強同意，不過卻免費送的五十塊改成了二十塊，在他看來，二十塊就已經兩塊錢了，這還隻是送一個人，要是十個人，一百個人呢？

但是在呂峰的想法裏，根本就沒想過送那沒多，在呂峰看來，辣條這種能夠征服靈魂的零嘴，隻需要一個集市，就能夠在整個鄉裏傳開，再有幾個集市，就能在整個縣城裏面傳開。

特别是小孩子的圈子裏，加上現在已經到了過年的時間，哪家沒有幾個親戚，隻要一走親戚，小孩之間在相互攀比一下，那辣條的“美名”就會越來越快的被宣揚出去。

臘月二十六，離過年還有四天，而集市隻有今天和後天的臘月二十八了，并且這兩天還是大集市，一般都是一個鄉或者一個鎮的人去一個地方趕集。

這天一大早，呂爲國就跟陳蓮兩人各自背了一背簍的辣條，打算前往這個大集市上賣。

走在路上，呂爲國十分忐忑，心情也很複雜，盡管不是第一次上街賣東西，但是之前賣的都是草帽，但是現在不一樣，是吃的零嘴，這讓他擔心今天無法開張。

昨天送到舅子家的辣條賣出去的并不多，隻有不到十個小販拿了一點，最多了一個才拿了一百塊，其中還有二十塊是免費送的，剩餘的基本上都是五十塊，這還是呂峰小舅舅陳有恒看到别人隻想白嫖那免費的二十塊，才定下來最少要帶三十塊，才能免費白嫖二十塊，不然估計那些小販連十塊都嫌貴。

呂爲國跟陳蓮兩個背着兩背簍來到集市的時候，天色才剛剛擦亮，沒辦法，年前最後兩個集，如果不來早點，怕是找不到位置。

這要是放在幾年前，肯定不用來這麽早，因爲那時候是沒有個體戶，但是現在不一樣，随着去年國家宣布允許私有經濟發展，不在打擊市場自由以後，上街擺攤的人可就越來越多了。

來到之前自己擺攤的老位置，呂爲國将背簍放在地上，拿出一個折疊的小桌子，嗯，小桌子是呂峰執導呂爲國做出來的，雖然做出來的成品有點醜，但是絲毫不影響使用，并且實用性很大。

做好這一切以後，才又從陳蓮的背簍裏拿出兩個大的洋磁托盤，放在折疊桌子上面，再拿出一些辣塊擺在裏面，上面用一個透明的塑料袋給蓋好。

“老呂來趕集呀？你這賣的是什麽東西？紅彤彤的？”

在呂爲國旁邊擺攤的人認識呂爲國，所以開口打招呼問道。

“自己在家搗鼓了點零嘴，想着拿到街上來試試看能不能賣出去，劉老哥來一塊嘗嘗？”

呂爲國作勢要拿一塊給他，不過被呂爲國稱作是劉老哥的老頭卻搖了搖頭。他聽到桌上擺的那紅彤彤一塊一塊的東西竟然是呂爲國自己做出來的，頓時沒有要嘗試的興趣，畢竟這年頭會做飯的男人不少，但是能把飯做好吃的還真沒幾個。

想想現在連做飯都不好吃的男人，做出來的零嘴能有多好吃，所以老劉頭沒有絲毫的猶豫，就拒絕了呂爲國要邀請他嘗一塊的意思。

見老劉頭不願意吃，呂爲國也沒有強求，畢竟這一塊可是一分錢呢。

早上六點半左右，天已經有了亮光，集市上來趕早集的人已經到了，當然，這些人當中十個就有八個是來擺攤的。

臘月的天氣，早上還是非常冷的，呂爲國拿了一塊辣塊，撕掉一部分遞到陳蓮面前對她說道：“孩他媽，先吃點吧，能暖和一點。”

陳蓮接過呂爲國遞過來的辣條，一邊吃一邊對他說道：“就這一塊，等會還得賣錢呢，不能多吃。”

“一塊就夠了，我可不敢多吃，太辣了。”呂爲國笑了笑道。

早上七點半，又一個小時過去了，街上的人已經多了起來。現在百姓的娛樂設施還很少，所以趕集幾乎是現在每個人都最喜歡的一件事，不管是大人還是小孩，隻要一聽到去趕集，那肯定是毫不猶豫的就跟上去了。

特别還是這種一年難得的幾個大集，基本上都是一家老少齊上的局面。

人是越來越多了，但是呂爲國的心情卻是越來越沉重，原因很簡單，從他早上來，一直到現在，都沒有一個人來問他面前擺放的辣塊。

“别急，現在人還沒上來，等會八九點才上人，到時候肯定有人來問。”

陳蓮感受到呂爲國那有些沉重的心情，連忙開口安慰他道。事實上就連陳蓮自己現在心裏也是在打鼓，因爲她已經做好了最好的的打算－那就是一塊都賣不出去。

“嗯嗯，不急，咱們這麽好的東西，還怕賣不出嗎？”

呂爲國有些勉強的扯了一個笑容，隻不過他的這副笑容，讓人看上去就像是被人強迫的一般。

八點鍾，時間再次過去了半個小時，攤位上依舊是無人問津。就連一旁賣菜刀的老劉頭都已經賣出去了五把刀，而呂爲國這邊除了他早上跟陳蓮合夥吃掉的一塊，就再也沒有動過。

街上的人已經多的擠不動了，路過呂爲國攤子的人也很多，但是卻沒有一個人停下來問上一句。

就在呂爲國那顆心即将沉入海底的時候，一個中年婦女停在了他的攤位前面。

“大姐，您要買點辣條嗎？這東西特别好吃，小孩大人都喜歡吃……”

然而還沒等他的話說完就看見中年婦女搖了搖頭，緊接着就開口說道：“我想問一下你這桌子賣不賣？我家缺張小桌子，我轉了幾圈都沒看到有合适的，就看到你這個比較好，想問問你賣不賣？”

呂爲國那顆剛剛燃起的心，一下子就再次的沉了下去，還以爲對方是來買辣條，卻不想對方竟然是想買他的桌子，這讓他火氣一下子就起來了。

“賣，當然賣了。”沒等呂爲國發火，就聽見陳蓮直接一口答應下來，并且将桌子上面的盤子端下來放到呂爲國手上，當着中年婦女的面開始演示折疊桌子。

這下子中年婦女就更來了興趣，臉上的笑容不斷，直接開口問道：“多少錢，我買了。”

“十塊！”

陳蓮喊出價格以後，中年婦女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就頓住了，很快就收了起來，有些不爽的看向陳蓮說道：“大妹子，你這是看我好宰不成？一張這麽大點的桌子你要十塊，你怎麽不去搶錢？”

“大姐，您這話說的就有點難聽了不是，大過年的，我也不想跟您多說，您既然嫌貴，那就别處去看看。”

陳蓮可沒有要慣着她的意思，直接将桌子一收，對着她擺了擺手，示意他可以離開了。

事實上陳蓮要的價錢也确确實實太高了，要知道現在就算是打一套三大件也才五六十塊錢不到，這一張小桌子就要十塊，簡直比搶錢還厲害。

“妹子，也别怪我說話難聽，隻不過你這價格實在太高了，而且你自己看看，這桌面都沒打磨好，還有這桌腿都是不行的，最多兩塊錢，要是能賣我就拿走，不能賣還是你的東西。”

中年婦女也意識到自己說話可能有點不太好聽，所以語氣變緩了許多，很明顯她是真的中意這張桌上。

“兩塊肯定是賣不了，桌上做的不好是因爲本來我想着家裏用，所以就沒怎麽修，如果你要是真的想要，給八塊錢，回去我再重新給你做一張，到時候做好下個集帶給你。”

陳蓮内心還是非常想要做成這筆生意的，既然辣條賣不出去，要是能夠賣幾張桌子，也能把這幾天浪費的面粉油錢以及辣椒面錢給賺回來，那也不算是太虧。

中年婦女猶豫了一下，然後又跟陳蓮讨價還價了很久，最後以六塊錢一張桌子的價格預訂了張，雙方在相互說了一下自己住址以後，中年婦女給了兩塊錢的定金。

她可一點都不擔心呂爲國他們昧下她的錢，因爲都是一個鄉的，繞個兩個人就能找到對方，再深究一定說不得兩個人還是拐了十八道彎的親戚，所以一點都不用擔心。

等約定好下個集的時候将桌子帶來以後，中年婦女就離開了。一旁的老劉頭則是開口笑道：“老呂可以呀，這零嘴沒賣出去，倒是賣了張桌子，算是開張了。”

呂爲國有點不知道這話該怎麽接，因爲他不管怎麽聽，都覺得老劉頭是在嘲諷他。

然而陳蓮卻毫不在意的接話道：“這零嘴沒賣出去，倒是把桌子賣出去一張，也算是不錯了，要是能再多賣幾張就好了。”

聽到這話，老劉頭則是祝福他們能再多賣幾張，這話一點都不帶酸味，因爲他剛剛這一會又賣了好幾把菜刀，還賣出幾塊案闆，生意可謂是極好。

“行了，别黑着一張臉了，能賣出去一張桌子也很不錯，起碼不至于空手回去吧！”

看到呂爲國臉色還是不太好，陳蓮毫不在意的說道，在她看來，反正虧都已經虧了，如果要是連桌子都不賣，那可不就更虧了，現在起碼還不算是太虧。

“爸，媽，生意咋樣！”

就在這時候，呂峰牽着呂麗華終于找到了呂爲國這邊，一上來就直接開口問道。

對于呂峰不知道什麽時候不在叫“爹”，而是改口喊“爸”的事情，呂爲國還是很不适應，不過陳蓮并不在意，她覺得肯定是兒子在上學學到的。

“别提了，到現在還沒開張。”

呂爲國深深的歎了一口氣說道，這時候一旁的老劉頭則是再次插話道：“老呂，你這話可是昧着良心了，你不是賣了一張桌子嗎？怎麽就沒開張了。”

“……”

呂爲國覺得老劉頭則簡直就是在侮辱他，這不，臉色變得十分難看起來。要知道他來這邊可是爲了賣零嘴的，二不是賣桌子，現在倒好，零嘴一點沒賣出去，結果把擺零嘴的桌子倒是賣出去了一張。

“挺好的呀，算是開張了。”呂峰笑了笑道，事實上他腦海當中有很多想法，關于家具上面也能夠畫出不少現在沒有的家具，以及樣式比較先進的家具，之所以選擇做辣條而不是做家具，是因爲自家老子那雙手雖然能做家具，但是做出來的家具不好看，準确來說很醜，所以呂峰想都想過要讓呂爲國做家具。

“爲什麽沒賣出去？”

呂峰走到攤子後面，開口問道，他是有點搞不明白，爲什麽辣條沒能賣出去，難道是辣條它不香嗎？

“沒賣出去就沒賣出去，哪有那麽多爲什麽？”呂爲國有些惱火，自己沒賣出去能有什麽理由，又不是他不想賣，而是人家不買，他總不能拉着别人讓人來買吧！

聽着自家老子有些惱火的語氣，呂峰并沒有太過于在意，而是認真的站在攤位後面看了好一會。

看到不少人都用帶着好奇的眼神看着他們桌子上面擺放的辣條，卻沒有一個人上前來問價以後，呂峰就知道事情出在了什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