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洞府的地面上,擺放着兩張蒲團;其中一張蒲團上正盤坐着一位僧人,凝望而去,隻見這僧人身穿灰色僧袍,面色灰白;仿佛受了什麽重傷,留有三縷長髯,頗有一副仙風道骨的樣子。
程逸雪見到此人時,心中便确定了其就是枯葉;枯葉身上靈壓時弱時強,程逸雪能感受到此人擁有元嬰中期之境的修爲,一雙眸子也顯得較爲渾濁,雪白的粗眉微微跳動着,眯着的雙眼,似乎也在打量着程逸雪。
"見過枯葉大師。"程逸雪立在洞府門前,向着枯葉見禮道。
枯葉聞言,隻是微微一笑;然後,幹枯的手掌蓦然向着懷中摸去,随即,便見其拿出了兩支白色蠟燭來;置放在兩個蒲團之間,屈指點去,緊随着,一團赤紅色的火光噴射而出,那兩支有手臂粗的蠟燭便燃燒起來。
随即,又見到枯葉凝望着那跳動的火苗好一會兒,蓦然低歎出聲;接着才向程逸雪說道:"程道友,請坐。"
程逸雪道謝一聲後,緩緩走到了枯葉的對面,就此盤坐在那蒲團之上,而後才說道:"程某自海外而來,素聞枯葉大師深明諸般佛法,驚才絕豔;程某向來對佛門之法仰慕之至,所以才來拜訪枯葉大師;若有冒失之處,還望大師見諒。"
"哈哈~枯葉厚土,已往蔥茏凋零,縱然輪回時序,又是另一番因果;貧僧如今不過是一個大限将至之人,曾經舊事如煙雲般散去,道友也不必再提了;這世間确有驚才絕豔之人,但卻不是貧僧。"枯葉搖了搖頭說道。
"什麽,大限将至?大師可是到了坐化之齡?"聞言,程逸雪神色一怔,随即追問道。
"不錯,再者,貧僧修煉出了差錯,元氣大損,已是将死之人。"枯葉斂下雙眸說道。
聽到此話後,程逸雪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麽了,隻是沉默哀歎。
"呵呵...;就如這團火,燭火終熄,枯葉必消;人又豈會例外呢?時命長短,方臨終無惑;正是無染無着,無想無依;凡世間人,都無法逃過這迷幻萬相。"枯葉見到程逸雪沉默不語,不禁再将眸光看向了燭火,輕歎一聲說道。
話語異常平靜,程逸雪聽在耳中,忽然覺得,面前的燭火也在一瞬間變得凄迷起來;神色頓了頓,隻說道:"大師高見。"
"程道友既是自海外而來,又不遠萬裏;想必是另有要事吧?既如此,又何不坦言相告呢?貧僧已風燭殘年,若是有能幫助道友的地方,貧僧自會盡力。"枯葉淡然一笑道。
"程某來此,的确是身懷要事的,既然大師如此說,那程某也就直言相告了。"程逸雪聞言,心中對枯葉感激更甚,而後如此說道。
枯葉神色未變,垂着頭顱,靜靜等待着程逸雪叙話。
"程某自來天龍帝國時,便聽聞佛門之法博大精深,傳承久遠;其中有不少玄妙術法,都有着自愈之功,或而使人白骨生肉,或而解體重塑,或而可以分化元嬰之術等;在下所來,便是爲此。"
"不瞞大師,我這一生坎坷飄零,數百年來,雖偶有機緣,卻也禍事不斷;想殺我者,多如過江之鲫,我之殺戮,從幼年時背負己身,從未逝去;曾經故人以兇魔視我,不過,我之妻子,卻多年來陪伴在我身邊,未曾離棄。"
"多年前,在下曾前往一秘地時,我妻子卻不慎被人暗算偷襲,元嬰潰散;不過,在下卻知曉一種換元血氣的術法,施展之後,使得她元嬰就此處在了崩潰的邊緣;她現在身上雖還有氣息,卻與活死人無異了。"
"我幾經打聽之後,得知天龍帝國乃是修仙聖地便來到此地;後來,又聽聞大師在佛門之中,神通高絕,對佛門之術甚是精研;所以,在下特來請求大師救她一命;隻要大師能喚醒她,在下必當唯大師之命是從,大師有何要求皆可提出,在下必定辦到。"
程逸雪緩緩說着,神色也頗多凄涼黯然;采樂是因她才導緻這般,所以程逸雪愧歉更深,心中一直無法釋懷,每想到采樂爲自己擋下緻命一擊時,程逸雪也對自己大有憎恨,此刻,回憶起當年之事,程逸雪的身軀也不禁開始輕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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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程道友既是爲了救人而來;貧僧本應竭力相助的;隻不過,令夫人乃是元嬰潰散,這可非比尋常的;雖然佛門之中,确多有治愈之術,但貧僧也愛莫能助。"枯葉神色頓了頓之後,就此如實說道。
程逸雪聽後,頓時大急;神色也顯得有些瘋狂起來,他有想過來到慈濟寺可能是這種結果;可是,當事實發生時,程逸雪似乎再度迷失了自己,他的心底,這是他唯一的希望,除此之外,他不知道,還能有什麽方法,還可以去相求何人。
此刻,程逸雪雖有諾大神通,也不禁感到全身無力,面上毫無生氣;雙目呆迷,發怔了片刻,終于,數百年來,他做出了一件遺忘了許久,但似乎是他隻能做到的事情。
程逸雪微微站起,而後,蓦然屈膝跪在蒲團之上;神色落寞,垂着頭顱,鬓間的白發掠過他的嘴角,程逸雪隻是呢喃道:"求你救她。"
那一刻,他是如此的卑微;從不知道,會有這樣的一天,或許他瘋了;燭火還在搖曳,好似那時的他,在昏暗的洞府中,即将開始另一個宿命輪回,但是,他不知道他的路該往哪走?
"程小子,莫要再求他;這些老秃驢道貌岸然,怎會好心幫你?我們還是另想辦法吧。"玉陽君的話語傳入腦海中,程逸雪置若罔聞。
枯葉一時也怔在了當場,他從未想到,這樣一個看似神通極爲不弱,修爲高深的男子怎會做出這樣的舉動?他在想,面前的男子經曆過怎樣的歲月,又是怎樣一個女人,讓其肯如此。
或許,他隻是一個留戀過往,渴望從前的人;那時,枯葉隻是這樣想到,突然間,他又對面前的程逸雪好奇起來。
"在下曾聽寺中的清遠說,大師昔年被儒門姬家皇朝中人所傷;隻要大師肯救她,我願意爲大師殺了那人;還有,大師雖然元氣大損,但想必也不是無從恢複,想來是因爲壽元将至所困吧,在下身上有長生丹,可以贈送大師,到時大師壽元足可再增百年;在下所求隻希望大師能救她。"
程逸雪落寞的說道,他不知道爲何心中萌生這樣的想法,可是,這無疑是他最爲卑微的話語。
枯葉聞聽此言之後,神色略顯詫異,旋即便輕笑了出來,接着說道:"程道友,你且起身吧;往日仇怨,貧僧早已忘卻,至于壽元增減,也改變不了這命運結局,道友如此說,可就着相了。"
"其實,元嬰潰散一事,非比尋常;自古以來,便有一些秘術,用來防患不測;畢竟,一旦元嬰潰散,可就是身死道消,再入輪回;而那傳聞中的分化元嬰,或者第二元嬰之類的秘術,皆可讓修士逃避大難,也被人視之爲無上秘術。"
"但此類秘術,無一不是修士生前便修煉而來;你之妻子已然活死之狀,無法蘇醒,這類秘術莫說難以尋求,就算是有,于你妻子也是無用而已;再者,貧僧也未曾見到你妻子,并不知曉他元嬰潰散到何種程度,一時,也不好妄下定論。"枯葉神色有些無奈的說道。
程逸雪聽到枯葉話語似有松動,并不像完全毫無辦法的樣子,心中大喜;當下連忙道:"其實,在下妻子一直随在身邊,當初元嬰雖在潰散的邊緣,但并未潰散多少的;大師一看便知。"
枯葉聽到程逸雪的話後,更感詫異非常,心中卻在思量着,程逸雪爲情所困,是在胡言亂語了。
然而,程逸雪卻是單掌拂過儲物袋,而後,便見到晶瑩的光芒大起;接着,一具冰棺蓦然飛射而出,在空中疾旋了幾圈後,便穩穩落到兩人的中間處了。
"這是空間寶物....!"枯葉看着棺椁,頓時驚訝道,縱然他見識頗廣,向來處變不驚;此刻也驚異莫名,畢竟,空間寶物可不是随便能見到的,莫說是天龍帝國,就算是諾大的人界,也不一定會有幾件。
"不錯,這的确是一件空間寶物,如此,才可方便将采兒帶在身旁的。"程逸雪神色平靜的回了一句。
枯葉目光向着冰棺中看去,隻見到其中躺着一位雪衣宮裙的女子,眉間墜有妖異的藍月,顯得妖異非常;面上罩着白紗,隐隐間,可以看出輪廓,即使是枯葉,也無法否認,那是一位五官極爲精緻,生的異常美豔的女子,安靜的躺在冰棺中,如華似月。(未完待續)(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