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克大概理解了娑嘉莉·菲阿德拉，也就是外神星空命運女神的意思。
讓自己的人性上升到高維層級，随後用這份存在去侵蝕宇宙真理，借以獲取與未知至高存在對立的力量。
“你仍舊沒有解釋，爲什麽是我。”
娑嘉莉目光柔和地看着他。
“因爲在所有孩子裏，你是唯一一個讓我懂得愛的那個，我和無數的種子相處過，唯獨隻有你，如此寂寞，哪怕隻是稍微離開，也會讓意識忍不住挂念。”
蘇克慢慢偏頭，看了伊絲夏一眼。
對方的眼神仿佛在說，沒關系。
所以，自己成爲啓動者，隻是娑嘉莉憑借主觀做下的決定嗎。
随後，祂便操控了自己的命運，爲成爲“被選中的啓動者”而鋪下道路。
火把的配方、火之普羅米修斯的信仰之名、“讀者”魔藥、血字提示……
想到這裏，蘇克忍不住笑了。
“說到頭來，你是希望我幫助淵古之主，去挑戰高層世界的至高存在？”
娑嘉莉微笑着點了點頭。
“隻要有你的配合，祂一定能夠在終極大門之後穩住腳跟，洗刷過去的恥辱。”
“那要是我不配合呢？”
聽到蘇克這樣說，娑嘉莉的眼神露出些微震驚，眉頭朝中間皺起。
“無論你有什麽理由，這是早已鋪設好的命運。”
蘇克冷哼一聲。
“其實我隐隐就已經察覺到了，從最開始接受舊日支配者之力的那一刻起。”
他緩緩吸了口氣，将手搭在桌子上。
“你說我将神性錨定在人性上的做法很好，我也是這麽認爲的，一旦将人性上升到高維層次，所謂的命運還能像以前那樣束縛我嗎？”
面對這句話，娑嘉莉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但蘇克已經知道了。
“你會在這個時候找上我，恐怕是因爲在命運的某些領域，你已經開始無法掌控我了吧。”
“我不理解，爲什麽？”娑嘉莉看向他的目光中多了驚疑和不解。
蘇克目光鎮定看着她。
“我是你們愛的産物？我的人性是由你們兩位外神共同創造的？”他将手按在桌子上，“别開玩笑了，直到今天以前我連你們的記憶都沒有，你卻說我擁有的一切情感是你給的？”
蘇克堅決而肯定地搖了搖頭。
“你們所謂的愛，我絲毫沒有感受到，而你們希望我做的事情，隻不過是把我當作工具而已。”
“與至高理性對決？在高維世界站穩腳跟？你說得沒錯，這确實是你們最想達成的目标，可那并不是我的目标，你們也從來沒問過我的感受，隻是在我即将脫離控制前告訴我，你一定要去完成這件事而已。”
蘇克再次冷笑一聲。
“呵，在我看來，你們既不懂愛，也不懂得人性，否則爲什麽還要指望我，靠你們自以爲強加的愛去那扇大門背後不就行了？”
娑嘉莉的眼眸觸了觸。
“你說我對你的愛……是強加的？”她搖了搖頭，“你根本不明白我爲你付出了多少，爲你鋪墊了多少！賦予你的火焰是世間獨一無二的！”
蘇克的眼神依舊平靜，他牽起了身旁伊絲夏的手。
“至少最基本的，父母應該平等地去愛自己的孩子，同樣身爲你們散播出去的種子，從進來以後的那一刻起，你有問過她的感受嗎，有想過這些年她過得好不好嗎？我原本以爲桌上的三張卡牌至少有一張是關于她的，但很顯然，你愛自己‘孩子’的前提，僅僅是這個‘孩子’是否對你有利用價值。”
他用力握緊伊絲夏的手。
“人是自私的，但愛是無私的。”
伊絲夏愣神盯着眼前的蘇克，從手心的力度裏傳來溫暖，讓她覺得無論面對什麽也不再畏懼。
“也許你不想承認我是你的‘孩子’，”她轉過目光，看向這位創造自己卻又抛棄的‘母親’，“但我并沒有怨恨過你，因爲，從一開始我就不知道你的存在，也未曾有過對父母的幻想。”
她又轉頭看向蘇克。
“我想蘇克也是一樣，他體内穩固的人性是這麽多年以來，在地窟世界逐一和大家共同建立起來的聯系，絕對不是什麽神刻意安排的。”
兩人的手相互緊緊握在一起，娑嘉莉看着他們的連接處，眼神冷了下來。
“那麽有一天，你與你的造物主，終将會有一戰。”
始終被她背在身前的卡牌被翻了開來。
上面繪制的是蘇克在廣袤的宇宙邊際，雙手捧着一團白色火焰。
『原初人性之火-蘇克』
那并非彩卡，也非橙卡。
而處于無法分級的定義。
空白的卡牌區域，也沒有任何關于能力的描述。
蘇克凝視片刻，慢慢從卡牌上拉起目光。
“那便戰就是了。”
“愚蠢，”娑嘉莉似乎因他的愚昧顯得有些疲憊，“爲什麽就是不能接受你應有的命運呢？這樣總比被強行奪走人性要好。”
蘇克和伊絲夏相視一笑，似乎想到了同一點上。
“難道無數的曆史還不能讓你們這些外神看清嗎？”伊絲夏開口說道。
“人類原本就是無知而愚昧的，亦無法從曆史上學到任何教訓。”蘇克跟着補充。
時間沉寂了幾秒。
娑嘉莉深沉歎息一聲，似乎早就意識到會是這個結局。
連祂也無法掌控的命運，将結局準确導向既定的發展。
因爲未來早已存在。
桌面上的棋盤中，一股蔓延的黑暗吞噬了蘇克那張卡牌，什麽也沒有留下。
“我能爲你做得不多，光月騎士的教派長以及這個，算是一些微末的幫助。”
達裏安果然是祂殺死的。
就因爲他對自己圖謀不軌，所以在命運上把其抹除了。
而另一個東西是……
幾乎不需要鑒定，蘇克也能感知到那是什麽。
序列1，“意識行者”的非凡特性。
從上面傳來了略微熟悉的氣息。
“你把‘長夜’那位和我同途徑的神殺掉了？”
如果記得沒錯，那人的名字是布提斯，在第一次從深淵出來後還在花園島刺殺過自己一回。
兩千年前的月上神國計劃，就是他負責向淵古之主傳遞夙願，将其喚醒。
原本還考慮提防着對方下次什麽時候再來。
現在看來，沒必要了。
“和那位自不量力的海肯騎士一樣，他居然想奪取你性命，取走你的火焰，裁罰是必然的。”
哪怕他曾經是喚醒淵古之主的重要成員嗎。
還真是用完就丢啊。
蘇克有些苦澀地勾起嘴角，拒絕了桌上那樣物品。
“如今的我，不再接受命運的饋贈。”
從椅子上起身，他始終握緊伊絲夏的手。
背後再次傳來娑嘉莉的聲音：
“小心埃爾諾拉和海肯最近從深淵回來的那兩個人，祂們是序列0的現神。”
“黑路嘉并沒有死，祂隻是爲了逃離被深淵侵蝕失控的命運，選擇暫時封印自己而已。”
蘇克搖了搖頭，她似乎仍舊打算用饋贈嘗試挽留。
但随即，娑嘉莉用有些不情願的語氣再次喊道：
“伊絲夏，你……還有什麽想對我說的嗎？”
聽到這裏，蘇克才在前面停了下來。
他身邊的伊絲夏緩緩轉身。
“你說蘇克與他的造物主終将會有一戰。”
她語氣平靜說着。
經曆過一次死亡，換過兩副軀體，如今的她早已脫胎換骨。
“那我與我的命運，也終将會有一場訣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