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從深淵隧道的深處墜落,離開了這片星空。
碰。
掉在地上的瞬間,所有人不約而同開始嘔吐起來。
不過這次倒沒有像沈流月之前那樣嘔出蠕動的血肉,就隻是幹嘔而已。
“剛、剛才發生了什麽?我好像有一瞬間……”
對于沈流月他們來說,剛才發生的經過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
愛麗絲迷茫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愛麗絲剛才……好像有小寶寶了?”
“……連我都有同樣的感覺。”安格斯苦笑說道,“幸好現在好像消去了。”
愛麗絲愣了一下,看向蘇克。
“那主人豈不是也?”
蘇克顫了顫嘴角,沒顧着說這個話題,來到占宸身邊确認情況。
他看起來很不好,無論靈性還是臉色,受到的影響相當大。
畢竟他已經被困在深淵兩個月了。
蘇克用源火的力量籠罩在他身上,吐出一口血後,呼吸稍微順暢了些。
“謝謝,”短暫開口,占宸翻身坐在地上,臉色一片蒼白,“直到現在我還在猜測這是不是夢。”
趁他休息的間隙,蘇克将剛才發生的事情講述了一遍。
“未知的恐怖存在……”沈流月凝思片刻,擡頭看了他一眼,“聽你的語氣,似乎有猜測了?”
“嗯。”
蘇克應了一聲,舉起了手裏的提燈。
外壁已經破碎得相當厲害,結合到海之仙女給他提燈前菲尤西亞所說的話,剛才出現在深淵通道當中的,很有可能是——
外神淵古之主。
提燈能一定程度避免被祂的意識所捕捉,現在提燈碎了,祂出現反而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竟然真的出現了……我的面前剛才就有一位真正的外神……”安格斯恍然如夢,難以置信剛才那短短的瞬間發生過什麽。
占宸稍微有了些力氣,他握住脖子間的吊墜,撫摸上面刻着的“ZW”字樣喃喃說道:
“當看到蘇克的時候,我判斷這是虛假夢境的可能性高達八成,但這居然不是夢。”
實際上,他在寂臨城一戰之前就進入了石之花内部空間,并不清楚蘇克就是庫洛。
愛麗絲簡單解釋了一遍,反正現在已經世人皆知了。
“這樣嗎……”聽完解釋,占宸微微眯了眯眼,“也不是不能理解。”
說到底,他也是暗網的王牌殺手,隐藏身份這種事情算是家常便飯。
“容我再次向你提出感謝,蘇克,”他用力握住項鏈,正色說道,“你讓我成功守住了約定。”
看上去,似乎是有人在等着他回去吧。
沈流月有些感慨,但沒有說出來,從作爲職業殺手來看,這樣的事情最好三緘其口。
她甚至都能腦補出一部小說劇情,身懷絕技的殺手活在陰影中,所愛之人靜靜盼望,守候歸來的那天。
“不用客氣,我更想知道你在這裏的經過。”
石之花被别西蔔設計奪走主導權,由他這個“啓動者”強行轉化之後,内部肯定發生過驚天動地的變化。
也許那個時候懷着憎怨之子的女人還存有相當的理智,占宸才能如此了解真相,甚至持有能夠殺死她的短刀。
但在變成扭曲的深淵過後,侵蝕了女人神智的同時,占宸也無法随意行動了,才會被封在血瘤蠟的血肉裏。
“等等,我覺得……現在似乎不是聊天的時候。”安格斯聲音有些顫抖說道。
幾人同時望過去,在不遠處的荒蕪山丘中間,有一大隊人形生物正在朝這邊過來。
沒有靈性的氣息。
……
永寂海七大城市之首,寂臨城。
三方勢力的戰争陷入了長期的拉鋸戰,新人類和貝武夫雖然沒有明面上的盟約,但在各自陣線部分都隻布置了少量兵力,鋒芒全對準了埃爾諾拉神國軍。
關于貝武夫戰士長的消息至今沒有收到,哪怕派出人員船隻去當時的戰場打探,也隻在海底找到難以辨認的艦船殘骸。
這讓駐紮在這裏的戰士軍隊迫切想找埃爾諾拉讨一個答案。
但即使默契上不互相開戰,敵方在總指揮官莫萊德加入後,局勢仍舊朝着埃爾諾拉這邊傾斜。
如今,神國的騎士徹底占領了海岸,把新人類軍團和貝武夫都擠出了區域。
“目前的局勢是,我們占領着城市,同時将山區讓給貝武夫,利用他們占據的一定高地優勢,對埃爾諾拉側翼進行牽制。”
新人類指揮所内,雷格在長桌前方講解着戰略現狀。
底下各組織首領臉色都很陰沉,連日的戰争讓每家都損失慘重,雖然不想承認、也沒有直說,但大家顯然都厭倦了戰争。
說到底,以各組織爲基點的軍團結構,就像中世紀時期西方的分封征兵制一樣,沒有統一的領導權。
領主的領主不是我的領主,附庸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
戰争中各組織的職能不同,損失自然也不同,那些損失慘重的組織,自然會對那些戰損無關痛癢的勢力有意見。
而各組織獨立的指揮體系,更是加劇了矛盾的産生。
在危急時刻求援,卻調動不了其他勢力的成員,隻能自己死撐着陷入苦戰。
這仗一打起來,時間越久,混亂也就越大。
遲早有一天會爆發。
“也就是說,如今寂臨城的海岸盡歸埃爾諾拉所有了,我們隻能看着他們逐漸站穩腳跟,駐紮營寨,建立防線?”
“我們昨天還去偵查過,他們改建了我們以前的營地,每天都在訓練作戰、提振士氣。”
仍舊沒有直白說出來,但話語裏暗藏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敵人正在我們的軍營裏拉屎,我們隻能看着他們一天天強大起來,沒有任何辦法。
“我們隻是沒有選擇正面作戰而已,從總體損失的大小來看,仍舊是埃爾諾拉更高。”李微娜靜靜看着前方發言,“而且島嶼正在離兩邊神國越來越遠,他們就像一支孤軍深入的軍隊,并且無法控制地不斷遠離補給線。”
“那我們選擇正面作戰,能夠戰勝他們嗎?或者說,萬一對方逼着我們正面作戰呢?雖說過去是我們優勢,但這幾天裏我們的損失越來越大了,基本都是他們在打勝仗。”
李微娜抿了抿嘴。
關于這件事,她确實無法反駁。
敵人在指揮官加入後充分利用優勢,不斷向前推進這是事實。
恐怕朝城市發起進攻,也就在這兩天了。
雷格依舊沉默着。
他沒有忘記莫萊德曾經說過的話,如今就如對方當初預料的一樣,即便新人類和貝武夫默契結盟,埃爾諾拉依舊勝券在握。
如果沒有足以改變總體戰局的底牌,這場戰争基本确認會由埃爾諾拉拿下。
他什麽也沒說,用手指在桌面的戰略地形圖上,撥弄着兩顆地形以外的棋子,同時眼神帶着擔憂,看着另一頭遠在海外的白色象牙棋。
雷格的行爲吸引了不少視線,衆人紛紛投去目光,清楚他看着的那顆象牙棋指的是什麽。
但對于他撥弄的那兩顆棋子,即便有人發問,雷格也從未解釋過。
“雷指揮官,我們一直都很信任你,都已經關乎存亡之際了,該告訴我們你手裏那兩張底牌是什麽了吧?”
“對啊,至少給我們交個底,不然手下成員心裏都不踏實。”
雷格苦笑着歎了口氣,從手裏糾葛的動作也能看得出,其實他也不确定。
而就在這時,有傳令兵匆匆忙忙闖進會議室。
衆人沒有責怪,隻是将目光集體投了過去。
“西、西海!海肯的艦隊在西海現身了!粗略估計有艦船三百多艘!”
會議室裏頓時安靜下來。
所有人,包括雷格在内,都看向了那顆白色象牙棋。
看來,抽到最糟糕的一張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