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克舉着提燈走在第一個。
現在四人不必再像之前那樣兩兩分開,欲望的力量已經影響不到他們。
關于這一點,蘇克能得出的結論是——
神性比人性,擁有更強的适應能力和進化能力。
從封印中掙開枷鎖的神不會再畏懼枷鎖,每經過一份考驗,神力便強大一分。
漸漸的,能夠封印神的方法就越來越稀少。
沿着通道往下,周圍的牆壁窄了很多,也難得的出現了岔路。
在蜿蜒的羊腸道和需要破開牆壁才能通行的道路中,蘇克選擇了後者。
高位的氣息是從那裏傳來的。
與之前的血肉結構不同,這裏的地面和牆壁看起來更爲脆弱,僅僅隻是腳步踏在上面,也會引起周圍結構的一陣收縮,似乎是在疼痛。
空氣裏安靜得有些詭異,路上沿路都有阻攔的怪物一個也沒見着,反而更加令人不安。
“這裏太安靜了,總覺得會發生什麽不好的事。”安格斯提着一顆心說道。
“不管有什麽,愛麗絲都會把它們統統打飛!”
蘇克沒說話,在他的感應中,要想繼續前進,還得必須往下破開厚厚的血肉才行。
不知爲何。
他腦海中突然冒出一個疑惑。
現在的他們,究竟是在什麽地方?
“太安靜确實不是件好事。”
沈流月凝神說了一句,與此同時,在衆人耳邊——
突然響起了嬰兒的啼哭聲。
三人同時看了眼沈流月,後者微微張了張嘴,驚訝道:
“真的隻是巧合!”
還真是一開口就出事啊。
這詭異的啼哭聲聽得人分外寒栗,就像有人用刀在脊背上刮過,整個頭皮都不自覺發麻。
封閉空間裏傳來的嬰兒哭聲……
并不是通過空氣傳播進耳朵的,而是直接在腦海當中發出聲音,就算擋住耳朵、屏蔽聽覺也無法阻止。
“他哭得好凄慘。”愛麗絲皺了皺眉。
“我曾經聽說,含着巨大冤屈、或者咒死的腹嬰在夭折前,會産生極其恐怖的怨念,憎恨這個沒能降臨的世界。”
沈流月苦笑着阻止安格斯繼續往下說。
她不懼怕畸形異變的怪物,但看不見、摸不着、不知是否能夠殺死的東西,下一刻就可能以令人心髒驟停的方式,突然出現在面前。
還發出這樣令人毛骨悚然的哭聲……
“這種時候就不要講這種故事了,他哭得我心裏發毛。”
這時,哭聲戛然而止。
三人看着沈流月的表情裏多了幾分驚愕,下一刻——
斷掉的哭聲,變成了令人渾身冒雞皮疙瘩的笑聲。
這笑聲聽起來如此天真無邪,卻在這滿是血肉的氛圍中,讓人感覺分外不對勁。
安格斯整整打了十秒寒顫,雙腿都不自覺抖了起來。
“拜托你,不要再說話了……”
蘇克和愛麗絲對此深表認同。
“史書裏有相關的确切記載嗎?”蘇克出聲問道。
安格斯搖了搖頭,扶住膝蓋站了起來。
“嚴格來說,并沒有,那些傳言背後,沒有一條能被足夠有效的證據證明,因此才更加令人恐懼。實際上,在埃爾諾拉曆史學術圈,遇到嬰兒啼哭聲是種禁忌,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快跑。”
“可是這裏沒地方可以跑哦。”愛麗絲提防着四周,聳了聳肩。
“所以……”安格斯苦笑道,“可能我們隻能面對‘它’了。”
蘇克沒急着破開腳下的血肉,而是在四周踱步了一圈。
随後,他突然停住,看向其他人。
“你們有人對生理結構比較了解的嗎?”
生理結構?
冒出這個詞,三人同時愣了愣。
愛麗絲很快搖了搖頭,安格斯猶豫了一下,也連連搖頭。
沈流月指了指自己,用唇語示意自己是不是不開口比較好。
“沒關系,你說吧。”
“咳……”輕輕咳了一聲,她看了眼兩邊說道,“你想知道什麽?”
蘇克定了定神,擡頭看了一眼上方。
“把整個空間看作是人體内部的話,最開始我們進來的地方是食道,之前的場景是在胃裏,剛才的岔路是腸道,現在我們應該在什麽地方?”
“人體内部?”沈流月愣了愣神,回憶之前經過的幾個部分,雙眼不自覺睜大。
還真是這樣。
雖然和“人”的髒器結構完全不同,但從生物學角度來解釋的話,好像一路下來,真的是這樣。
真虧他能從這樣的環境下聯想到這點。
不過,現在所在的地方?
沈流月凝神想了想,突然感受到一股極大的恐懼,抱緊了自己雙肩。
“流月姐姐?”愛麗絲連忙去查看她的情況,手掌觸碰到的地方一片冰涼。
沈流月伸出手搖了搖,示意自己沒事。
但她臉色一片慘白,眼神複雜看了眼不遠處腳下的血肉地面。
“子宮。”
愛麗絲聽不懂什麽意思,但蘇克和安格斯表情同時一凜。
未知的嬰兒啼哭與笑聲。
在這下面,孕育着什麽嗎。
“看來那裏就是一切的關鍵了。”
蘇克重新走到那個地點,從印紋取出了劍。
在那裏的,絕不會是什麽帶有希望的事物,從上層那些怪物的表現就能看出來,那恐怕是曾經讓一座城市滅亡、一切罪惡的源頭。
既然如此,那就沒什麽好客氣的了。
揮劍砍下的同時,嬰兒的笑聲變成了驚悚的尖叫,幾人腦袋被震得嗡嗡響的同時,安格斯的SAN值又下降了兩點。
不需要其他人擔心,他自覺湊到提燈邊上,讓火種庇護自己。
蘇克回頭看了一眼,繼續揮劍,一下又一下。
那驚叫帶着分明的情緒,似乎在惡毒咒罵幾人,但蘇克并未停手,揮劍用火焰斬開豁大的一條口子。
轟——
焚燒之中分開的血肉,可以看到下面被填滿了淡黃色半透明的液體。
“那是……羊水?”沈流月朝下看了一眼,但沒有在其中找到胎兒的蹤迹。
“雖然沒有實際論據,但這種情況,可能通常都會聯想到……”安格斯舔了舔嘴巴,謹慎說道,“某個邪神的子嗣吧。”
此時,液體中突然伸起一個碩大的鬼影,正靠在邊緣往下看的四人同時退開,那影子直升而上,像沒有實體一樣穿透了血肉。
“小心,不要以爲是幻影!”
那上面,傳來了極爲不詳極爲詭異的神性,令他的神權都黯淡了一截。
蘇克腦子裏不禁冒出一個想法。
這個地方。
真的隻有三星半的難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