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線退下來的李草也在指揮室裏，連日的征戰讓這位第一獵人看上去有些邋遢。
他同樣收到兩名序列3同歸于盡的消息。
“這對我們來說應該算是好事吧，你皺着眉頭幹啥？”
雷格搖了搖頭。
“的确是好事，原本沒料到會有這樣的展開，所以我在想怎麽才能利用這一點，在原本計劃的基礎上獲得更多戰果。”
“不好也要憂心，好也要憂心，”李草擺了擺手，“果然這種事情完全不适合我。”
雷格在此時站了起來。
“走吧，陪我去現場确認一下，也許有什麽我們忽略的問題，不親自看看還是不放心。”
兩人從營帳出來，一路前往海岸交戰處。
兩位半神的隕落之地，位于三方交戰的交界處。
得益于神力碰撞的激烈程度，第五天的時候三方已處于暫時停戰狀态，士兵們得到難得的喘息時間。
如今雙神之戰決出結果，戰事可能朝任何方向發展。
海岸上還遍布着交戰的痕迹，如果是個不知道經過的寂臨城居民，恐怕現在都已經認不出這裏是哪。
貝武夫的戰士正在打掃現場，他們從砂礫下挖出殘破的盾牌、斷裂的刀刃，以他們的文化風俗立起碑，表達哀悼，紀念逝去的偉大戰士。
相比之下，埃爾諾拉那邊要冷淡得多。
沒有騎士去找普諾·潘朵西的遺物，也沒有人立碑紀念他，給人的感覺好像事不關己一樣，隻是遠遠看着。
李草皺了皺眉。
“喂，該不會那個家夥其實沒死？他們的人怎麽一點反應都不給。”
雷格沒有回應。
李草的考慮并不沒有道理，埃爾諾拉，總不可能是個連墳墓都不需要的國家吧。
一道淡薄的黑煙在身側勾勒成型，黑路嘉一身黑袍，面容遮在面紗之後。
她用手語傳達了自己的看法：
兩位半神，确實都已逝去。
爲了能和這位序列2順利溝通，雷格刻意學習了手語，能熟練掌握。
與此同時，兩邊的高序列也出現在戰陣前列，隔着神隕的戰場靜默伫立。
“真冷淡啊，”貝武夫那邊褐紅色麻花辮的男人開口，聲音如洪鍾一般透過戰場，“那個金發的男人，真的是你的戰友嗎。”
埃爾諾拉那邊，身穿水藍色輕衣的女性沒有回應，表情沒有一絲破綻。
“難道是……故意的？”新人類這邊，雷格突然喃喃自語說道。
黑路嘉和李草同時看了他一眼。
雷格有些難以置信地解釋：
“還記得關于普諾·潘朵西的傳言嗎，如果那是真的，已經鬧到人盡皆知的地步，也許并不是沒有處罰。”
他看向黃沙掩蓋的神隕之地。
“而是懲罰的時機，之前一直沒有到來。”
順着視線看過去，李草臉上突然頓了頓。
“難道說，在寂臨城與貝武夫的半神同歸于盡，就是對他的懲罰？早就安排好了？”
這件事，甚至越想越有可能。
從埃爾諾拉騎士們的态度來看，自己這邊隻不過是損失了一位本就應遭到懲處的罪人。
而貝武夫方面，卻實打實失去了一位半神戰士。
一把火焰構成的大劍突然出現在半空，猛得朝埃爾諾拉的高序列墜下。
這是……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這把煅燒得火紅的大劍，顯然是貝武夫那邊的高序列制造的。
“你們難道就沒有一絲廉恥嗎！到底要踐踏尊嚴到什麽地步！”
伴随洪鍾般的嗓音，位處其下的女子揮舞纖細的法杖，柔和的水流包裹了大劍，緩緩使其消弭于無形。
“隻不過是人盡其用罷了，”悅耳動聽的聲音清冽傳來，像微涼的小溪，那女子阻擋完攻勢，遠遠将目光轉向了雷格三人，“莫萊德說得果然沒錯，你是能和他作爲對手的戰略家。”
雷格：“……”
對方恐怕以爲他是故意在這裏讨論，得以激起貝武夫和埃爾諾拉的矛盾，但實際上。
他真沒想到那一層，至少剛才沒有。
話說黑路嘉主教爲什麽不消音……她明明是有這個能力的。
也對，既然她一開始就清楚兩位半神确實同歸于盡了，可能會更早一步想到那裏去，某種程度上，這應該算是她的計謀才對。
所以普諾·潘朵西清楚自己的命運，但仍舊踏上了這個戰場。
“這就是埃爾諾拉崇尚的榮耀嗎，把赴死之人的剩餘價值榨幹，美其名曰作爲騎士應該死在戰場上，隻不過是顆用來互撞消耗的棋子罷了。”
事情已經發展成這樣，李草索性不再忌諱什麽，發揮他“煽動者”的職業特性。
火焰大劍再次在空中凝結，埃爾諾拉的高序列神情複雜看了李草一眼。
“你不了解埃爾諾拉，也不了解普諾·潘朵西。”
“确實，”李草扶了扶帽子說道，“不過你們似乎也很了解歐戈夫，知道他會和金毛男拼到你死我活，誓不罷休。”
歐戈夫，是貝武夫那邊隕落半神的名字，有榮耀伐血者的稱号。
經過李草的連連挑釁，半空中的火焰大劍變得更亮了。
水藍色的女子皺了皺眉，似乎沒想到對方居然打算在這裏動全力，但也無可奈何運起水色屏障阻擋。
下一刻，火焰的大劍猛得劈落下來，氣勢上甚至感覺要将整個島嶼一分爲二。
嗙！
一柄金黃的大劍，攔住了下落的火焰，阻攔之人被火焰推出好幾米遠，但最終還是站定了。
藍白色的披風，飄着金穗。
男人擡起頭來，露出沉穩不驚的眼神。
他是莫萊德·西禮斯。
埃爾諾拉神國軍總軍團長。
“不愧是‘天譴劍炎’，這一擊的威力，恐怕露西娅的水瘴也很難擋下吧。”
李草迅速護在了雷格身前，他甚至沒能察覺對方是什麽時候出現的。
原來也是個高序列嗎。
“‘金之冰将’……你爲什麽會在這裏。”
“嗯……”莫萊德微微凝了凝神，“說起這個，你應該更多關心一下你們的戰士長。”
“什麽？”
關于海上大戰的事情，兩邊神國的寂臨城駐紮軍早已知曉，但之後就很少收到那邊的消息，不清楚确切戰況。
沒想到其中一方的指揮官，直接出現在了寂臨城。
被譽爲“天譴劍炎”艾薩克的男人隐隐有不祥的預感，但他沒有表露，隻是挺起胸膛站在那裏。
莫萊德自然不會給敵人提供情報，于是慢慢将目光轉而放在雷格身上。
“事情的發展完全在我們的掌握，騎士們也成功登上了海岸，現在算上我這個軍團長，高序列的數量是二對一，你們——”
他略有深意地看着這邊。
“不考慮和貝武夫結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