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上的霧很快就變深了。
從不失約的永寂海，再次沸騰起來。
兩邊神國的艦隊都選在入夜前進攻，這樣雖然會暴露進攻時機，卻也讓新人類無法判斷究竟有怎樣規模。
對方似乎看出新人類方面人手不足的問題，爲入夜後準備的迷霧斥候隊，此刻完全失去了作用。
“埃爾諾拉神國與貝武夫神國的艦隊，寂臨城新人類駐軍在此發出嚴正警告，繼續往前，我們将爲了自保而開火！”
播音員的聲音在迷霧裏連續播報了三遍。
實際上，這個播報并不是給神國軍聽的。
而是給新人類。
作爲主動打響炮火的一方，需要足夠的理由，也是給駐守在寂臨城的每一個人，一個守衛的決意。
“據航速推測，已經差不多了。”
聽到“數學家”的分析，雷格睜開眼點了點頭。
“通知海域各艦，全力開炮，不要留情。”
下達完命令，雷格看着周圍幾大勢力的首領。
“這是關乎存亡的戰争，新人類作爲弱勢方，不配給予對方憐憫。”
“今夜，我們唯有成爲惡魔，才能活下去。”
……
轟隆隆隆——！
炮膛連續迸發火星，毫不留情朝着迷霧傾瀉。
鸩夜千嗣在冥月天樞号船首，舉刀發号施令：
“調整炮口，下一輪！”
“過去他們對寂臨城的民衆見死不救，如今又要來奪走這座城市，我們要讓他們知道，天底下沒有這麽好的事情！”
轟隆隆！
震耳欲聾的炮火聲，不間斷從兩側轟向來自神國的軍隊。
不到十秒，炮火也從迷霧中轟出。
砰！
密集的炮彈打在新人類聯合艦隊附近，船殼被擊穿、桅杆被擊倒，慘叫聲伴着炮火響起。
鸩夜千嗣的頭頂，主桅杆被金色的炮彈打出一道白痕，整艘船都晃了晃。
“不要停下，想活命就必須還擊！”
站穩身形，周圍的海面突然亮起金色閃光。
他看向落在甲闆上那顆炮彈，此刻正迸發出濃濃電光。
拔刀，斬——
金色的鐵球被刀斬到空中，綻放雷電之力，照亮海面。
“繼續開炮！”
鸩夜千嗣握刀站在了船舷側邊。
“不想死就給我把炮彈全打出去！”
其他地方的情形也類似。
雙方都隔着迷霧發射炮彈，不清楚對方的損害情況。
值得慶幸的是，雖然神國軍的炮彈火力更猛，但在迷霧環境下并沒有太高命中率，雷格也提前考慮過迷霧作戰的情況，讓艦隊圍繞海岸線不斷移動，避免因固定發射方向變成靶子。
而對兩支神國軍來說，他們必須朝寂臨城前進，迂回躲避隻會拉長受擊時間。
這是隻有防守方才有的地利。
看到火焰的炮彈成片落進大海，靈劍宗三代宗主葉鳴冷冷拉回視線，看向同宗門人士。
“讓他們見識下，我們的傳承。”
在地窟世界，修仙一直被認爲是個笑話。
這裏沒有練氣，沒有元嬰，最開始有不少西方國家的人好奇加入，最後都仿佛意識到受騙一般，紛紛嗤之以鼻脫離。
但在哪裏，都不缺乏有夢想的人。
的确，魔藥體系和修仙根本是兩碼事，但來到一個擁有神奇力量的世界，憧憬過穿越和靈氣複蘇的少年怎麽可能因此放棄夢想。
即使飽受非議，飽受冷嘲熱諷，靈劍宗最初的宗主始終沒有放棄，在魔藥體系中試圖找出一絲的可能性。
這其間的艱辛鮮有人知，短短一年時間，靈劍宗就換了兩代宗主，飲恨而逝。
而現在，這項大任交到了葉鳴手中。
他是二代宗主臨終前的托付，也是衆人推舉而出的新宗主。
隻因爲，他找到了自己的道。
“禦劍。”
長劍铮鳴出鞘，撚指而動，懸于身側。
他面前的“文員”心領神會，對他的長劍進行了複制。
“列陣。”
在序列5“魔術師”、序列6“密碼師”、序列7“主持人”的幫助下，他的腳下出現了靈劍大陣。
劍影流轉，爍爍生輝。
“心有所指，意有所向。”
“劍意天成，萬夫莫擋。”
“哲學家”念動語句，爲大陣構築靈性，具現靈力。
幸好，身懷憧憬之人并無或缺，這兩句哲學受到許多東方同袍的認可，得以發揮效力。
“去吧，宗主！”
“讓他們知道，我們的努力沒有白費！”
看着宗門弟子們隐忍說出憋在心頭良久的話語，十九歲的葉鳴微微颔首，撚指轉身。
身後十數把禦劍随他動作，默契而立。
他是序列4“審判官”，“裝修工”途徑。
這條途徑教會他最大的一點，是如何控制靈性。
他知道新書館館長李微娜，在序列6“譜師”這個階段就能發散靈性的觸手，延伸觸覺，掌控物體。
現在，他要将這一點做到極緻。
“起！”
以手向天，禦劍直沖天幕，随他所指之處，刺破天穹。
随後，他讓禦劍從海對面開炮的聲音處，傾瀉而落。
即使隔着迷霧，海面上也能看見有靈劍自天而降，隐現其形。
轟隆隆隆——
靈劍爆發磅礴靈性，一瞬間被光芒籠罩，如同靈氣形成的奇詣之劍。
雖然看不到具體造成了怎樣的傷害，但從變得稀疏的炮火聲來看，夠讓對方喝一壺的了。
“宗主，我們成功了！”
“我們……不是笑話！”
葉鳴控制靈劍，消耗完最後的靈性，緩緩轉過身來，露出一個感懷的笑容。
“這是大家的功勞，我一個人是無法做到的。”
沒有“鐵匠”幫忙打造特制的劍，沒有“煉金術師”取怪物屍骸煉丹，這終歸隻是個不實際的夢。
但正因爲有許許多多的人願意投身這項事業，奇迹并非不可能發生。
葉鳴擡頭看向夜色。
看着吧，兩位先輩。
你們當時沒有這個條件，随着對魔藥體系了解越來越深，我一定會找出那條路。
服下一顆補充靈性的丹藥，葉鳴從印紋中取出第二把劍。
“繼續，禦劍！”
夜色被戰火點燃，迷霧也逐漸變得稀疏。
魔女協會、植物研究所、地窟新聞社、存在者協會、高校聯合社……
新人類的艦船不斷與兩神國的艦隊互射炮火，連海裏的怪物也開始退避，發自本能避開這片死亡海域。
而最終，岸上的人們看見了。
那分别從東北和西北兩頭，冒着炮火駛出的神國艦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