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臉是血的賈森懵了一下,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
他主動往側面走,帶蘇克來到僻靜處。
“是你?斯巴達克斯?”
蘇克也沒想到,當時爲了打發對方随便起的名字,居然有爲之自稱的一天。
“看來你逃出來了啊。”賈森拍了拍他肩膀,随即意識到手上滿是血迹,有些窘迫的縮回去,在身上擦了擦。
蘇克毫不介意的看着他。
“你這是?”
“看不出來嗎?我和我的同伴經曆血戰,取得了最終的勝利。”
蘇克歎了口氣。
這人。
腦筋有點直啊。
“我是指,那下面發生了什麽?”
“原來你問的是這個,”賈森插腰掃了他一眼,露出有些狂熱的表情,“你也很感興趣對吧?”
不,我不感興趣。
蘇克從他的眼神裏,讀出了意猶未盡的遺憾,似乎上次在歸港沒有打盡興,有點想一雪前恥的意思。
蘇克換了個僵硬的、完全沒有戰意的站姿,賈森眼中的興緻很快散了不少。
“那下面有一個通道,雖然不知道具體通向了哪裏,但裏面都是些棘手的不可名狀生物。”
“但并不僅是如此,我知不道你有沒有聽過,有些特殊的地構是可以挖掘的,水平上每一層房間都連通,但一旦往下,就沒有回頭路可走了,遇到的怪物也越來越扭曲……”
聽賈森講了一陣,蘇克漸漸皺起眉頭。
“你是指……地窟?”
賈森眼睛一亮。
“對!但在貝武夫,我們一般稱呼其爲‘試煉遺迹’,偉大的戰士不斷挑戰着世界各處的地窟,以此變得更加強韌,在大地之神的注視下通往傳奇。”
大地之神。
自從清楚寂臨城所處的位置後,蘇克再次咨詢了安格斯有關貝武夫的事情。
他們的國民信仰着大地之神和豐收之母,完整的尊名分别是:
大地之神,戰士的父親,堅韌聖戰的領導者。
豐收之母親,擁抱包容者,哺育喂養之神。
不過在賈森的話裏,蘇克發現了一個疑點。
“你的意思是,‘試煉遺迹’是大地之神設置在世界各地的?”
“當然了,”賈森很理所應當的點了點頭,“早兩千六百年前,持有戰士紋章之人便能跟随指引,使地洞敞開,踏入試煉。”
蘇克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安格斯沒法解釋“試煉遺迹”的具體内容,恐怕因爲埃爾諾拉和貝武夫長年敵對,爲了讓外出曆練的戰士不被阻撓,不會輕易透露給敵對陣營。
但現在這麽坦然的态度……
恐怕,埃爾諾拉和貝武夫在某種程度上,真的達成了一緻。
是什麽,能讓争鬥了千年的死敵,突然間化幹戈爲玉帛?
而且。
雖然賈森提到的巨洞内部和蘇克所知的地窟不太一樣,但如果這真的有大地之神的影響在裏面,那……
海肯王國,聖列古國。
前者變成了能容納五十億人探索的地窟世界,整個國度像方塊一樣被切開。
後者則是支離破碎,沉海的沉海,一部分被漩渦與世界隔開,成爲異次元空間一般的存在。
如果這真是大地之神所爲,那這位神明恐怕不止參與了聖列古國的毀滅與大海争端,甚至連新人類來到地窟世界的事情都摻了一腳。
蘇克又一次回想起了,白夜城紅月教派尋求外部力量幫助的事情。
難道說,讓世界地窟化,就是大地之神所提供的幫助?
短短交談讓蘇克獲得了大量情報,他定了定神,沉聲問起占宸的下落。
遺憾的是,賈森并沒有見過占宸,但在巨洞底下,還有一些身份未知的人,他沒有貿然搭話。
能意識到巨洞三千米以下是傳送結界的,肯定不是什麽善茬。
賈森他們,沿途擊殺怪物,一直下到第十層,這才終于找到傳送錨點,轉移到了地面。
據他所說,下一次他們進行探索,應該可以直接從第十層盡頭開始。
這可真的和海肯的地窟不太一樣,左右房間連通的同時,似乎隻能一路往下。
那終究會通往哪裏。
黑凰會和終焉的人爲什麽要找這樣一個無底洞?
控制住自己的想法,蘇克搖頭在心裏苦笑了一聲:
我關注這個幹嘛,現在的重點是休整好隊伍,随後執行複仇計劃。
和賈森又說了幾句,蘇克找了個借口,婉拒對方的約戰請求,起身告辭。
回到廢棄的劇場,裏面點着柔和的燈火,像是幕布下的星空,綻放出溫暖的光。
但是在寂臨城的雨中,那些光就像冷冽寂靜中頑強生長的脆弱花朵,碰一碰就會枯萎。
晚餐是羊肉湯,衆人在海裏行動了十多天,在寂臨城又一直淋雨,沒有比這更适合的食物。
嗷嗷待哺的林鴉,早就在一旁口水成河了。
蘇克則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仰頭注視天邊暈染霧光的黑色方碑,如果猜得沒錯,那是因爲賈森探索到第十層才激活的。
一共三十三根。
也許接下來,伴随下面的進度,會有越來越多的方碑被激活。
等到所有方碑全部亮起,誰也無法預料會發生什麽。
“怎麽了?”
伊絲夏端着一碗熱湯在他旁邊坐下,輕輕吹涼。
“該不會是在爲我們的生死擔憂吧?”
蘇克自嘲笑了笑。
“現在最大的問題是使徒們沒露頭,看上去似乎并不急着行動,而是在某個地方暗中觀察。”
既然會任憑賈森他們激活方碑,說明終焉有另外的打算。
也許是有其他必要的事務需要準備,也有可能,了解巨洞本質的他們根本不擔心其他人能探索到最下層。
愛麗絲恐怕也想到了這一點,所以雖然人在城市,卻沒有貿然闖入。
近半年的單獨行動,似乎也讓她謹慎了不少。
在這座諱莫如深、根系複雜的城市,率先暴露目的,很有可能背後有多雙眼睛正在注視。
不過,蘇克手上倒是有張可用的牌。
如果不出意外,能順利引出終焉的使徒,但機會隻有一次,需要慎重選擇出手的時機。
舞台已經準備好,幕布一旦揭開,所有人都必須完成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