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克從船艙出來的時候，三人正用力把甘蔗往林鴉嘴裏塞。
“多吃點，我怕你沒機會吃下一頓了。”
“該吃吃該喝喝，一路走好。”
蘇克低頭笑了笑，心裏石頭反而落了地，某種程度上，他們幾個是最不需要擔心的了。
還有就是……
側頭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後的海柔兒手捏在心口，臉色羞紅，一副還在回味的樣子。
被同一個人強吻兩回……
這種經曆還是别說出去了。
不過對于看到的畫面，蘇克有和海柔兒進行探讨，幾乎可以确認遠海罅隙大門背後的裂縫，就是深淵在這個世界的通道之一。
“永寂深淵的凝視者”，人魚們所信仰的神明，似乎有監視深淵的職責，實際上海柔兒的父母也是這麽做的。
隻不過……
不算時間停止的兩千多年，他們已經在遠海罅隙待了數百年，深淵的力量卻像絲毫沒有作用一般，沒影響到他們之中任何一人，就連十九年前被生下的海柔兒也沒有一絲雜質，無憂無慮。
如果深淵真是需要分外小心監督的東西，不可能表現得這麽無害。
蘇克能想到的可能性有兩個。
第一，海柔兒的父母有能完全排除深淵影響的聖器，但如果是這樣，爲何不把深淵的入口一起給淨化掉。
當然，是不是因爲聖器存在什麽特别的限制，蘇克就不清楚了。
第二，人魚這個種族……
說不定原本就來自深淵。
那位“始祖之母”所訂下的，女性人魚隻能與人類男性交配、男性人魚極難成長爲人形的契約，與其說是刻意爲之，從現在來看，或許，更像是一種世界規則的束縛。
就像新人類被地窟挖掘次數限制，被虛空體積限制，被頻道發言限制，對于世界的外來者，會有某種規則予以壓制。
人魚說不定也是一樣。
考慮過後，蘇克也把這些告訴了海柔兒，但她顯然一臉震驚，沒有能力給出解答。
蘇克很快阻止了她向族裏的長老求援，并讓她不要輕易跟族人們提起這件事，哪怕是自己的父母。
也許是血字提示也參與其中，這裏面隐藏的辛秘，蘇克總覺得大有問題。
他看到了畫面，看到了曆史的變遷，血字提示卻沒有給出任何文字，按照“讀者”途徑“傳遞、表達”的特性，如果真有什麽，血字提示一定會告訴自己。
而沒有告知的情況。
一般都是自己的實力不夠。
就像還在序列6“傳教士”的時候，雖然獲得了薪火的權柄，卻沒有使用的資格。
海柔兒當時眨着眼小聲湊近說了一句：“不要和父母說，這和我看到的故事裏男女主角私奔時的場景好像呀。”
蘇克一時一臉黑線，還好她最後還是答應了。
“怎麽樣？既然決定了的話，就早點出發吧。”
聽到聲音回頭，背着陌刀的沈流月朝兩人走來，看上去早已整裝待發。
無論真相殘不殘酷，這似乎同樣影響不了她的意志。
對于沈流月來說，完成複仇、回到家鄉才是夙願，除此之外的一切優先級都沒有這二者高。
“快的話今晚就走，”蘇克回應她說道，“等我通知吧，你可以和她們多聚聚。”
複仇公主号目前正朝着東北全速航行，脫離了黎明航路，又是後半段，海面上看不到任何船隻的蹤迹，終焉也無暇追來，當前來看是安全的。
但如果靠近寂臨城，那些大國的船可能會頻繁出現。
根據愛麗絲所說，從這裏抵達寂臨城，還需要十天左右的航程。
沈流月點了點頭。
“如果有機會的話，希望你能多和我練練刀術。”
蘇克朝她笑了笑應允，不遠處綠色的身影從船艙出來，在門邊向他用眼神示意。
是克莉絲汀。
“待會我來找你，我也想測試下自己的實力提升多少。”
随後，他讓海柔兒去找伊絲夏，自己則來到克莉絲汀身邊。
“去見她吧，雖然還需要時間才能恢複，但也不能總是我占着她。”
蘇克點點頭，走進了船艙。
咚咚咚。
他敲響了伊洛絲所在房間的木門。
“進來吧，門沒鎖。”
推門進去，穿着素白長裙的少女坐在床邊，目光平靜地看着他。
“應該說……好久不見嗎？”
“對我們來說，恐怕并沒有想象中那麽久遠。”
對于其他人來說，自從白夜城一戰已經過去了近半年。
而對于他們這些曾經的逝者，複蘇不過是近期的事情。
“你來找我，應該是有什麽事情吧。”
蘇克拉了一張椅子坐下，看着她笑了笑。
“我就不能隻是來探望你嗎？”
“如果是這樣，你昨天就應該和克莉絲汀一起來了，”伊洛絲淺淺笑了笑，臉色比之前看上去要好，“爲了避免被愛麗絲懷疑，你應該不會在這種時候找我。”
還真被她說中了。
不過……
“不過，其實也有一部分的原因，是想确認一下你身體的情況。”
身體情況……
伊洛絲似乎回想起了什麽，眼神變得有些驚慌，埋怨看了蘇克一眼。
“不要說這種容易誤解的話……還有那些畫面，如果可以的話……請你務必忘掉……”
果然，她還是那個她。
從複蘇到現在，對她來說隻不過是做了一場夢的時間。
如果告訴她自己可以回放畫面的事情……
算了，尚未完全恢複的伊洛絲，恐怕承受不住。
“你還是跟以前一樣。”蘇克忍住笑意說道。
“你也是。”伊洛絲慢慢收斂神色，凝視起他，“無論你變成什麽樣子，給人的感覺卻一直都在，愛麗絲恐怕也因爲這點，所以才一直惴惴不安。”
“是嗎……”
在和愛麗絲突然見面的那一刻，蘇克多半也猜到了。
此前一直維系着兩人，能夠互相感應彼此存在的人偶契約，随着他上一次的死亡已然消散。
如今愛麗絲變成了無主的人偶，有自己的獨立意識，不再被他的命令所束縛。
成爲完整的人，這是他曾經期待愛麗絲能夠做到的事情，現在看來卻有些心酸。
“所以，你來找我究竟是？雖然小汀一直在怪我總是爲别人着想，但難以置信的是，如果我的記憶沒有出錯，你已經是第二次拯救我的性命了。”
伊洛絲的意思表達得很明确了。
無論什麽事情，隻要她能做到。
蘇克從椅子上站起，走到她身前，伸出了手。
看到他手伸向的位置，伊洛絲雙眼微微睜大，呼吸變得難以控制起來。
“你……”絕美的眼眸眨了眨，不太确定地擡頭看了一眼。
随即，在她視線下端，自己的身體裏，一道聖潔的金色光芒噴薄而出。
伊洛絲感覺自己的靈魂一輕，什麽東西被對方從身體裏取了出來。
那是一個靜靜祈禱的天使雕像，發出溫暖而柔和的光。
【信仰之名：慈善的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