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廳裏一時間鴉雀無聲,安靜到連一根針掉地上都能聽見。
重啓末日?
在場的人面面相觑,雖然臉上震驚,心裏卻湧不起什麽實感。
新人類從地球穿越而來,本以爲已經算是末日,但好歹還有地窟可以挖,雖然當時看不到希望,但至少有行動可以做。
而現在,這個世界似乎要綁着他們,一同迎來第二次的毀滅。
“這件事情基本八九不離十,埃爾諾拉和貝武夫的船也在寂臨城附近頻繁走動,我想我們應該做好最壞的打算。”
“你是指……與全世界爲敵?”林鴉第一次不太确定地說道。
雖然沒有理由,但從愛麗絲的話裏能看出來,埃爾諾拉和貝武夫似乎與“終結一切之神”達成了某種協議。
“喂,這比連續抽到十次同花順的概率還要低吧?”李草忍不住開口出聲,“他們圖啥啊?”
愛麗絲看着他回應道:
“神有神的考量,以人的角度去看待,是無法理解的。”
“的确,”安格斯摘掉眼鏡,揉了揉眼角,“過去也發生過很多難以理解的事情,不過……在我看到的史書中,世界末日似乎也不是那麽頻繁就能發生的事情……”
“也許在我們看不見的地方,世界正蒙受着未知的災難,”伊絲夏第一次發表言論,但她很快意識到不對,“抱歉,我……”
愛麗絲搖了搖頭。
“不,也許這正是其中一種解釋,”她看着衆人說道,“所以,要不要乘我的船一起,去寂臨城找到真相?”
青蘋果号的船員,不約而同将目光放在了蘇克身上。
蘇克緩緩沉了口氣。
“還請允許我拒絕。”
他擡起頭來說道:
“我有另外的安排,恕我不能和你一起同行。”
……
會議結束後,伊絲夏在蘇克的房間裏找到了他。
他正和海柔兒進行靈性的交換,昨夜一晚上同樣在做這件事。
“雖然這樣能快速共鳴你們體内的力量,但如果不注意休息,靈性可是會失控的。”
感覺到海柔兒的指尖開始顫抖,蘇克收回相觸的十指,苦笑看了一眼伊絲夏。
“我看上去是會爲了拯救世界這種理由,就去找真神送死的人嗎?”
伊絲夏抿了抿嘴。
“或許你不想承認,但你确實數次‘順手’拯救了很多人,就連現在急于提升實力的行爲,恐怕又在想着到時候獨自承擔起一切吧。”
蘇克沉默下去,沒有回答。
“真是的,你就是用這一點吸引女孩子的嗎?趙夢靈還在等你,你打算複仇結束之後怎麽告訴她,告訴她‘你現在趕緊出來享受人生吧,因爲世界又快完蛋了?’”
蘇克扶住搖搖欲墜的海柔兒,沉下了頭。
“我知道的,這件事情沒有地方可以躲。”
伊絲夏靜靜等待着,等他告知自己心裏的想法。
蘇克停了好一陣子,才緩緩開口:
“所以,就更不能被祂們牽着鼻子走了,盲目撲上去沒有任何勝算,或許……或許等複仇完成後,我才能找到答案,如何應對這一切。”
“有你這句話就夠了,”伊絲夏認真看着他,“既然都是死過一次的人,就盡可能好好利用我吧,哪怕拿我去當炮灰,我也不會有任何怨言。”
蘇克側過頭,對她投去一個無奈的笑容。
“你是不是又忘了我在結界裏對你說的那些話。”
伊絲夏微微怔了怔。
那是……
他讓自己自私一點。
“先注重在當前眼下吧,如果連眼前的事情都做不好,卻嚷嚷着要去阻止世界的主宰者,恐怕隻會白灑了一腔熱血。”
伊絲夏愣了愣神,緩緩擡起自己的雙手……
手掌在顫。
她的眼神頓時變得驚訝起來。
是嗎。
原來在害怕的,需要被安慰的,是自己啊。
我……也會感到害怕嗎?
第一次死亡,她沒有感到任何的恐懼,甚至覺得那是種解脫。
可是現在……爲什麽?
海柔兒從床上下來,緩緩抱住了她。
“蘇克絕對不會讓你再次死掉的,我也不會,就算結局我們真的無力阻止,最後一刻我們也要一起見證。”
“啊……”伊絲夏的眼眸慌亂了一瞬,向後退了一步。
懷裏溫暖的擁抱卻跟了上來。
“伊絲夏教了我那麽多東西,在我心裏,已經是僅次于他的人類存在了。”
“我……”
伊絲夏雖然平時行爲輕挑,但似乎并不擅長應對這種煽情的場面,臉龐不知不覺劃過了淚。
不過很快,她懷着複雜的情緒掙脫,囑咐了一句後迅速離開了。
蘇克凝神看了房門的方向一眼。
連伊絲夏都這樣,其他人恐怕也很難過這一關吧。
拒絕愛麗絲,也是爲了不讓其他人太過直面殘酷的真相,至少将來真的走到那一步之前,有充足的時間做好心理準備。
“我們繼續吧,你還能堅持嗎?”
海柔兒坐了回來,用力點頭。
“我可以的!”
自從那一個吻之後,蘇克可以使用她體内的力量,但兩人平時并無太多接觸,傳輸并未做到完全開放。
海柔兒體内的遠古之血就如同一座采不盡的靈性礦山,之前勘探到的,隻不過是冰山一角,遠遠沒抵達核心。
而海柔兒,也可以借用他的權柄之力,和自己的血脈融合,凝聚成更爲完整的力量。
隻不過……
“蘇克你說,我們的寶寶取什麽名字呢?”
蘇克猛然睜眼,靈性差點失控。
“???”
他驚愕看了一眼海柔兒的腹部。
“你該不會?”
人魚難道這樣就可以……?
沒聽說過這種事啊!
海柔兒也睜開眼,天真地眨了眨。
“伊絲夏說隻要我們互相貼着,就能變出小寶寶了。”
蘇克:“……”
情緒大起大落之間,他領悟到了一門新的哲學。
你想的不一定是你看到的,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實發生的。
正感慨間,被引走注意,海柔兒又給了他當頭一棒。
柔軟溫潤的唇悄然覆了上來,蘇克眼神一驚,随即感覺從自己唇邊,靈性如開閘的洪流般瀉了進來。
雙眼睜大,過量的靈性之中,他的權柄糅合在了一起,甚至還有另外一股力量。
血字提示!
随後,他看到了。
曆史的變遷,地貌的轉變。
那是海底數萬年的流光!
在那最黑暗,最深邃的深處,海底地中的遠海罅隙之中,有一扇大門。
某些時刻并未關閉的門後,能看到一道詭異的裂口。
那裂口幽暗深寂,如同一隻黑色的無瞳之眼,靜靜凝視着這個世界。
耳邊随之響起了祈禱聲:
“漩渦之神,始祖之母,永寂深淵的凝視者……”
永寂……
深淵!
……
與此同時,複仇公主号的其他房間裏。
伊洛絲從背後靠近,根據記憶中那個人的印象,摸了摸愛麗絲的腦袋。
“你看上去似乎悶悶不樂。”
愛麗絲轉過身來,臉色十分不好。
“不知道爲什麽,總覺得心緒不甯,好像有什麽重要的東西被搶走了。”
“你是在怪庫洛嗎?”伊洛絲笑了笑,“但他或許,其實和你做的是同一件事,隻不過方式不同罷了。”
“是嗎……”愛麗絲漸漸露出一絲疑惑,“但又好像不是這件事。”
伊洛絲什麽也沒說,隻是将她抱進懷裏。
……
甲闆上。
李草、塗祝、劉悟天、林鴉四人圍坐在一起,打着近期一直很流行的“地窟牌”。
但前面三人的表情管理并不美麗,因爲林鴉這貨不知道吃錯了什麽藥,手氣好到不行。
“哈哈!又一張蘇克牌!連續四金!”
李草眉頭皺得飛起,隻能看着林鴉帶着四橙大殺四方。
“靠,你該不會真的連抽十張橙卡吧?”
塗祝也忍不住吐槽了:“你哪來這麽多橙,而且不是同名橙卡隻能上一張嗎?你是有多愛蘇克啊,居然有四張。”
“别别别,我們不是說好了,今天按我的規矩來。”林鴉一臉得意,又吃掉了劉悟天的藍卡——“林鴉”。
對這種自己吃自己的舉動,劉悟天隻能苦笑。
“這麽一說,阻止末日還真的有戲了?”李草一邊說着,一邊翻開了手裏的牌。
那是他唯一一張橙卡,正是他本人。
“來來來,不就一根草嗎,你還想吃我四張蘇克不成?”
李草撇了撇嘴,這家夥還真是對刀自己絕口不提啊。
“還有機會,”塗祝在一旁穩住心神,眼下的各自爲營已經被打成了四個人的鬥地主,“你下一張要還能來橙,我當場午飯把整棵樹吃掉。”
輪到林鴉翻牌。
手指一縮,衆人仰起頭,隻看到金光一現——
限定橙卡,徐淩。
于是,塗祝中午爲大家準備的午餐。
是烤甘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