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克調整畫面角度,嘗試看清交錯時空中對方的長相。
視線的邊角,勉強能看見鑲有銀線的深灰色兜帽,面容隐沒在一片朦胧的漆黑當中。
其餘部分,被交錯時空的畫面切割,無法辨别。
凝神看了片刻,視線之外傳來些許晃動的聲音,蘇克解除“記錄”狀态,起身看向整個洞穴。
天穹如同鏡面般碎裂,墜成粉末。
原來如此,結界嗎。
多夫林古斯用結界守住了整個洞窟,現在它已死去,結界漸漸失去力量的支撐,解除了維持。
暴露出來的岩石,比之前看到的還要陳舊和古老。
地上那些馬車和布條,也徹底腐化,消失不見。
安格斯坐在地上喝了口水,開始講他知道的,有關龍血的事情。
“龍之血具有庇護作用,原本以爲隻是人們爲了屠龍而想出的借口,沒想到是真的。”
蘇克不動聲色聽着,恐怕爲了晉升到更高序列,這樣的庇護之力也需要繼續收集。
否則單憑人體,很難繼續抗衡高序列魔藥的侵蝕。
他走到之前顯示了血字提示的區域。
【這後面的房間,有殘留的紋章碎片,上面記載了直抵神明之地的秘密。】
原來如此,這樣就對上了。
之前基于對于洞穴環境的陌生,沒考慮到結界覆蓋的事情。
這也說明,多夫林古斯的結界之力相當成熟,序列6也無法洞悉。
這時,血字提示又跳出了更多的信息。
接在了之前那句話的後面。
【裏面還有一位熟悉的存在,狀态似乎不容樂觀。】
蘇克挑了挑眉。
熟悉的存在,狀态不容樂觀?
他一時有了猜測,從印紋中取出鏟子。
血字提示很少有補充信息的情況,上面所說的“熟悉”,不一定是指自己。
也有可能指血字提示。
“我進去确認情況,你們先不要進來。”
其他人沒什麽意見,沈流月則是看了他一眼,說道:“如果有發現什麽,你會告訴我的對吧?”
蘇克對她鄭重點了點頭,随後用布道法術将本體留在原地,一步踏進霧門。
微弱的恍惚後,他目光掃向房間。
這裏似乎是一間密室,空氣中有些冰冷,顔色各異的位格粒子漂浮在眼前,顯得聖潔而莊重。
房間不大,蘇克很快發現了提示所說的,那個“熟悉”的人。
他就靠坐在一側的牆壁前,鑲有銀線的兜帽低垂着,讓人看不到長相。
但很顯然,他并不是什麽屍體,而是活着的存在。
“沒想到能在這裏,和你見面。”
先開口的是對方。
對方似乎清楚蘇克繼承了他的血字提示,語氣冷淡平靜,聽不出其他情緒。
蘇克保持了安全距離。
“怎麽稱呼?”
對方低垂着頭,似乎是笑了笑。
“用布道法術留本體在外面的做法很謹慎,看來它挑選的新主人,很懂得如何利用它。”
戴兜帽的男人沒有回答蘇克的話,蘇克也不做回應,隻是盯着他的一舉一動。
雙方都在進行試探,蘇克不清楚對方是如何知道自己使用了布道法術的,是從靈性的變化,亦或能看見其他地窟房間的畫面?
但毫無疑問,自己的魔藥途徑被對方一眼就識破了。
而蘇克所知的情報,僅僅隻有對方曾經是血字提示的持有者,并且現在狀态不佳。
兩人似乎都試圖在有限的情報裏找到一些突破口,沉默維持了好一會。
但最終,戴兜帽的男人慢慢擡起頭,遮蔽在兜帽下的視線看向蘇克。
“你可以稱呼我爲……”
“隐士。”
蘇克目光微微一縮。
在他的印象中,有一位存在,曾經用這個名字稱呼過。
“你參與了白夜城的月上神國計劃?”
蘇克說出來的話讓對方身形一怔,随後自嘲地笑了笑。
“看來你對我的了解,比我對你要多得多。”自稱“隐士”的男人緩緩說着,看不清的容貌下眼神多了幾分冷意,“所以,你是來殺我的?”
蘇克用相同眼神看着他。
“我的确是有許多要複仇的對象,但你不在我的名單上。”
如果對方的身份是真的,那麽眼前這位,就是月上神國計劃中必不可少的那位。
長夜的核心成員,無名的隐者。
他的魔藥職業是——
序列2,“凍結師”。
說完後,不顧對方仔細觀察,蘇克也自嘲笑了笑:
“如果連你都在名單上,那我未免過于自視甚高了。”
他對月上神國計劃本身并沒有太多想法,他們在執行計劃的時候,也是爲了從“終結一切之神”營造的末日中找到生存機會,将自己和同伴的死遷怒于長夜的成員,未免有些無理取鬧。
“複仇……”隐士呢喃了一句,“你是想找終焉的人複仇嗎。”
結合到這裏是哪裏,對方自然能推導出這個結論。
蘇克沒有否認。
“你可以這麽認爲。”
“這可是條異常艱難的道路,”隐士深深看了他一眼,緩緩吐了口氣,“但或許,我們的目的是一緻的。”
蘇克内心愣了愣。
隐士也在找終焉的人?
也是,長夜和白夜城的古老存在,終焉和終結一切之神,兩邊是赤裸裸的敵對關系。
“我之所以會待在這裏,也是爲了避免他們從這裏取走剩下半塊紋章,”隐士擡頭看了眼面前的台座,“但既然你來了,還帶着剩下的紋章,這或許……對我也是種解脫。”
他慢慢站了起來,略有些搖晃地走到台座前,手中發出灰白色的光。
一股過格的威壓轟然從隐士的手中迸發,房間裏的空氣變得有如水泥般阻澀,蘇克被這股力量的餘波扼住身體,連呼吸都無法做到。
他開啓了火之普羅米修斯,也隻能略微獲得一絲喘息。
這就是,序列2,使神的神力嗎?
隐士的狀況明顯不佳,卻仍舊能使出如此磅礴的力量,這并不是位格多或少的問題,而是根本就不在一個層級。
信仰之名的力量,在序列2面前,就像小孩子過家家一樣。
然而,台座上同樣有位格的屏障保護,即使是這位隐士,将手伸進去也分外艱難。
但他最終還是成功了。
隐士将半塊紋章握在手上,身形變得有些影影倬倬,看起來連穩住實體都很困難。
他緩緩轉過身來,将紋章十分随意地扔向蘇克。
“把它拼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