淋着雨,雷格看着天空中倒懸的漩渦,不禁皺起了眉頭。
“各位再加把勁!現在多出一份力,我們存活的概率就多一分!”
雨勢加重了,現在完全可以被稱之爲大雨,地面晃動的頻率越來越高,看來聖域裏面的那個“東西”,是跟随雨勢不斷增強,而逐步解開封印。
嘩啦——
伴随一聲巨響,又一根立柱傾倒下來。
“做好防水措施,不要讓雨淋濕油桶!”
馬克幫的打手正在檢查聖域,稍靠近外圍的地方,聖十字騎士團和炎蓮騎士團組成了防守陣線。
魔女協會和植物研究所的人站在搭建起來的高台,上面布滿了施法所需的材料。
其餘各個組織,也在不同的準備位置待命。
始源會的那幾位代行者,則是站在環形高台上,冷冷俯瞰着四周。
雷格回頭看了一眼,狹窄的懸空走道已經被迅速擴寬,足夠容得下多輛貨車同時通行,其餘地方也連接了備用車道。
在魔藥能力的影響下,基建布設的速度很快,但因爲下雨,讓他始終有些憂心。
“請再檢查一下通道的情況!該加固的地方不要舍不得材料!”
“确認一下排水有沒有問題!按照E方案,把現場當做洪水區域來加固!”
“後勤的通道必須單獨留出,不得占用!再派人聯系一下後勤,确保通暢!”
李草慢慢走到了他身邊。
“我們已經做得足夠好了,不是嗎?”
雷格憂心忡忡看着各處。
“下次真應該讓你坐在我的位置上試試,就不會說這種話了。”
李草笑了笑,雨水順着他的獵人帽落下。
“所以這種事必須由你來做啊,”他單手拍了拍雷格的肩膀,“沖鋒陷陣的戰士可以再找,但能統禦全軍的将帥可再難尋。”
雷格聽懂了他話裏的意思。
“就因爲這樣,所以我才必須将一切考慮到周全,沒有士兵的統帥,屁也不是。”
李草沉默了片刻。
“放心吧,我可沒那麽容易死的,唯一一個B級要是就這麽嗝屁了,公會臉上也沒光吧。”
提交完治愈教會的調查任務後,李草成功升到了B級。
雷格在雨水中擠了擠眼角。
“我相信你,希望你還能像第一次見面那樣,能帶給我驚喜和意外。”
“啊,等着看吧。”
雷格繼續投入到各組織的運作當中,李草沉默着停在原地,在手掌纏上一層又一層繃帶。
……
後勤營帳中。
伊洛絲按着克莉絲汀的肩膀,帳篷外是越來越大的落雨聲。
“一會可需要小汀好好表現了。”
克莉絲汀啜泣地看向面前的人。
“伊洛絲,也要上戰場嗎?”
“那當然了,”伊洛絲溫柔摸了摸她的頭,“培育出來的力量,就應該在必要的時候使用,不是嗎?”
“那既然這樣,我也……我也可以戰鬥的!”
“所以啊,一會傷員送過來的時候,就要麻煩小汀進行救治了。”
“不要……不要用那個名字叫我,顯得我好像……很沒用一樣。”
伊洛絲耐心幫她拭去眼淚,蹲下來看着她。
“我們都有各自的戰場,就讓我們在不同的地方,努力奮戰吧。”
将她貼近懷裏抱了抱,伊洛絲站起來,頭也不回地朝雨幕中走出。
克莉絲汀伸出手,卻沒能夠抓住她。
……
寂靜的虛空裏,火焰與血霧不斷交織,卻又相互抵消。
“不錯嘛,”米哈瓦洛夫始終站在原地,“即使沒有培育出‘樁’,你的信仰之名已經能發揮出這種程度。”
“托你血輪會的福。”蘇克穩住步伐,再一次讓火焰蔓延。
數十把白熾的火焰長槍從不同角度射向同一個點,米哈瓦洛夫第一次用雙手阻擋,身形在地闆被推開幾米。
“呵呵……看來你對這股力量的掌握,越來越熟練了。”
随即,他腳步前踏,連片的血荊棘沿路刺出,将這裏變成了一座血荊棘的花園。
蘇克同樣踏前,近白的火焰在荊棘中強行破開一條道路。
消耗是自己這邊更大。
他不敢動用魔藥能力,米哈瓦洛夫似乎跟他保持了默契,否則一旦使出序列5的能力,自己根本承受不住。
這不是加上一個愛麗絲就可以填補的鴻溝,兩個序列7和序列5之間,存在着幾乎無法逾越的鴻溝。
如果要使用,就必須得有必勝的把握才行,否則一旦捅破了這扇紙窗戶,就會萬劫不複。
兩邊都短暫停了下來,蘇克第一次在火焰中露出真容,與米哈瓦洛夫隔空對視。
對方一副“既然把我拉過來,就陪你玩玩”的姿态,隻要蘇克不出手,他也不會出手。
但即使在自己的虛空裏,面對一個兩千年前就是序列5的老怪物,還是明顯處于劣勢。
底蘊的深厚程度,有如雲泥之别。
“你似乎并不太像紅月的騎士,他們給我的感覺,往往都是十分易怒的。”
米哈瓦洛夫平靜笑了笑。
“我承認紅月裏有很多這樣的人,但普遍并不代表全部。”
随後,他将雙手捏在身前,眼睛微眯。
“你似乎在做什麽打算,我也很想見識一下你能拿出什麽對付我,但我們要不要來打一個賭?”
蘇克冷冷看着他。
“賭我會不會成功?”
米哈瓦洛夫連連搖頭,“啧”了一聲:
“如果你的方式能讓我接受,我倒是很心甘情願被你困住,不去打擾你們讨伐的軍團。”
“但是——”
“你要不要和我賭一賭,最終的結果會是如你所願,還是如我所願?”
蘇克緩緩試了試火焰的幅度。
“你是想說,即使你什麽也不做,一切都還會按照你的設想發展?”
米哈瓦洛夫露出笑容,似乎承認了這個觀點。
他睜開眼睛,眼神中似乎有股狂熱。
“我根本不需要做什麽,在觀察你們人類兩千年的曆史發展中,讓我深刻意識到了一件事——”
“曆史的車輪,往往是由蠢貨推動的。”
“蘇克,你可能很聰明,也可能很異于常人,但最終決定世界發展的,或許并不是你這樣的人。”
“所謂的蠢貨,隻需要一個不經意的行爲,就能摧毀你們過往的一切努力。”
“很諷刺,不是嗎?”
“而正義的一方,這樣的蠢貨永遠都不會缺。”
蘇克聽完,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這個觀點,我難得的贊同。”
他認真凝視着對方。
“但我有我的遊戲規則,既然避免不了蠢貨,那就在蠢貨堆積的地獄裏,活下去就好了。”
“畢竟,”蘇克笑了笑,“好人總比壞人多。”
米哈瓦洛夫怔了一下。
“呵呵……哈哈哈哈!”
他突然狂笑起來。
“不錯,果然不愧是你啊,蘇克!作爲獎勵,我就告訴你你們即将面對的事物是什麽好了。”
米哈瓦洛夫靜靜看着他。
“沉睡在聖域底下的眷屬。”
“祂的名字是——”
時間仿佛靜止了數秒。
“梅雨的梅斯卡徒。”
……
轟隆。
天空中,劃過一條黑色的閃電。
暴雨傾盆而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注視着震動不息的聖域。
有人舔了舔嘴唇,有人握緊了手裏的武器,有人抹掉臉上的雨水。
四周仿佛就隻剩下暴雨聲了。
最後一根立柱堅持了沒多久,在聖域積水的地闆上沉沉倒地。
下一刻,一個漆黑的碩大身影,從聖域的地闆上浮出,露出祂紗幕般的姿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