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克從印紋取出鑰匙。
現在有兩種選擇。
第一,從左側或者右側的地窟離開,右邊有些詭異,但左側是完全沒有風險的。
第二,用手中的鑰匙,打開厄運别館封印的大門。
不知爲何,收藏家并不在别館當中,這讓門後的内容更添上一層神秘的色彩。
而且,“凝固了時間”是什麽意思?
蘇克手握鑰匙,回頭看了沈流月一眼。
“你的意見呢?”
兩人現在是命運共同體,但她畢竟還是個序列9,和自己存在不小差距。
如果裏面真的有難以預料的強敵,蘇克不覺得有餘裕顧及到她。
說實話,站在沈流月的角度上講,她已經進行了一段“學生”的演繹,眼下又有安全離開的機會,就算進入大門,按照約定,裏面的戰利品全部屬于蘇克,沒必要因此冒更多的風險。
“我……想知道世界的真相,想知道怎樣才能回到原本的世界。”
蘇克眼神滞了一下。
是嗎。
原來是這樣。
全人類降臨到地窟世界後,今天已經是第十天,還活着的人無論主動還是被動,都認清了這是事實,而不是一場夢境。
然而,在活下來的人裏,恐怕有不少還懷抱着回到原本世界的想法,甚至以此爲動力。
她戰鬥到現在,不是爲了能在新世界能有一襲立足之地,而是爲了……
回家。
“嗚嗚,怎麽突然提到這個話題。”
“沙優,你在哪裏?現在還好嗎?”
“活了三十多年,之前總是想,要是能有一次重來的機會就好了,可機會真正來臨才發現,還是過去那種日子好,至少還有苦惱的夢可以做。”
“當我們想換一種生活方式的時候,往往隻考慮到得到什麽,卻遺忘了自己擁有什麽。”
“懷念老婆給我做的炸醬面……”
彈幕裏開始感懷親人和朋友,不少人甚至在地窟對着直播潸然淚下。
“我明白了。”
蘇克轉過身子。
開拓者,就必須要有開拓者的覺悟。
這是新世界的人類必須要邁出的一步,哪怕要付出代價,也已經做好了覺悟。
“進去之後,按照以下幾種情況行動……”
在打開那扇門前,蘇克和沈流月推演戰術,将可能發生的狀況盡數考慮在内,沈流月根據自身見解,也提出不少建議。
兩人還打開直播界面,和彈幕進行交流,四億觀衆紛紛出謀劃策,進行補充。
這種感覺,就好像四億人與他們同在一樣。
明明不是自己的地窟,每個人卻都在發揮着自己的作用,設身處地的認真思考着。
戰術的交流持續了相當長一段時間,直播間的人數越來越多,一度突破5億大關。
對彈幕和兩人進行協調的趙夢靈這時突然一頓,腦海中傳來一陣難以言喻的通暢感。
“直播的存在,爲不同世界的人們搭起橋梁。”
“放下身份的尊貴,放下關系的隔閡,彈幕之中,人人平等。”
趙夢靈默念出感悟到的兩句話,她的靈性,此刻完整了。
“主播”魔藥演繹完畢。
“蘇克,沈流月,”她突然開口,眼神有一絲堅毅,“我的魔藥‘演繹’完成了,‘聲援’的幅度會有較大提升,請注意這點。”
正蹲在地上構畫草圖的兩人同時擡頭。
蘇克露出淺淡的笑容:“謝謝,幫大忙了。”
“他笑了?”
“我去,蘇克大佬竟然笑了!”
“這是史無前例的第一次吧?”
“話說,‘演繹’是啥意思?”
“果然啊,小夢靈才是蘇克的最愛,夢靈股給我漲!”
趙夢靈臉色微紅,但很快又恢複過來。
蘇克和沈流月也從地上站起。
“可以了,準備開始吧。”
蘇克來到鎖孔前,取出釜中小人和微笑鏈枷,用另一隻手握住鑰匙。
開門前,他回頭确認了一眼。
“準備好了嗎?”
“嗯!”沈流月重重點頭。
啪嗒——
塵封的大門,鎖眼被轉動。
古古古古古古——
沉重的石門緩慢往外移動。
門縫露出的那一刻,兩人聽到了莊重的琴鍵聲。
随着石門繼續打開,周圍光線亮了起來。
視線裏,木質地闆、裝飾典雅的陳列櫃接連出現。
柔和的暖光鋪滿房間,蘊含着濃郁的藝術氣息,如同一間小型的博物館。
正對方,一架奢華古典的管風琴擺在深處,纖細的身影背對二人坐在演奏台前,緩慢輕敲命運般的悚然之音。
石門制造出的噪音絲毫沒有影響她的演奏,曲子裏有種悲怆哀傷的味道。
在這樣的氛圍下,蘇克走進了房間,沈流月則守在門口。
緩緩走出五步後,蘇克的身影在房間中消失,十秒過後重新出現。
虛空傳送的能力,并未受到影響。
蘇克定了定神,注視起演奏台前的背影。
她身穿如同星空般繁複的洋裙,罩着咖啡色的短鬥篷,頭上是洛麗塔風格的蕾絲邊帽。
這時,她按住琴鍵,傳來一陣綿長的“恩~~”聲。
随後,她松開了手指,聲音随之停住,腦海中卻仿佛還在回響。
“你終于來了。”
提起裙擺,她從演奏台上起身,等待已久般側過臉頰。
一張精緻到無法挑剔的臉上,比例超出正常人水準的深藍色雙眸怔了怔。
“你是誰?”未知的少女發問道。
蘇克看到她的臉,眼神也出現了短暫凝滞。
除了眼睛以外,她的五官嬌小,嘴唇柔嫩欲滴,臉頰弧線優美到不真實的地步。
而那雙藍色眼睛,大到了誇張的地步,幾乎是她嘴唇的兩倍大小。
就像……
一個精緻的人偶娃娃一樣。
她同樣注意到了門口的沈流月,眼眶睜得更加明顯。
“你們是誰?别西蔔在哪裏?”
少女雖然說的是中文,但口型并不一緻,恐怕是印紋起到了即時翻譯效果。
将微笑鏈枷暫時收起,蘇克恢複正常表情,保持着适當的距離。
“我們正是爲此而來,你等了他多長時間?”
既然可以交流,也許從她的口中,可以得知一些信息。
“我也不知道,”少女低下頭去,顯得有些失落,聲音也漸漸小了下去,“我一直在這裏等着,等着他回來和我重聚,日日夜夜爲他演奏最喜歡的曲子……”
突然,她眼眸一亮,大眼睛比起喜悅,更多讓人感覺到驚悚。
“對了,我時不時會寫日記,隻要對比時間,就可以知道我等了他多久了!”
穿着洋裙的少女輕盈躍起,幾乎貼着地面,卻邁出了常人無法做到的距離。
她落到一個立式時鍾前,隔着玻璃展櫃看向裏面。
“現在是……神曆3577年9月20日。”
随後,她又以同樣的方式來到了一個典雅的書櫃前,拉開櫃門。
裏面密密麻麻的,擺放着不計其數的硬裝書本。
大概可以看出,是按時間順序擺放的,最前面的書脊陳舊得幾乎快要爛掉。
少女直接抽出了最裏面的那本。
“最開始等他的那天,是神曆1586年4月3……”
她頓在了原地。
蘇克和沈流月的靈性同時感應到,空氣裏有什麽東西變了。
少女突然用力捂住頭,力度之大甚至感覺那顆腦袋馬上就會爆開。
她在這樣怪異的姿勢裏,眼眸難以置信地放空了。
“我等了你兩千年……”
咔——的一聲,少女的脖子僵硬扭了過來,帶着驚恐的微笑看着兩人。
“都是你們,爲什麽要打擾我們兩人在一起!”
靈性一緊,一股壓迫力極強的威壓,如同海嘯一樣席卷而來。
轟隆——
從人偶身上爆開的實體沖擊,淹沒了蘇克,淹沒了沈流月。
淹沒了視線中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