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地抛出這句話,阿尼亞的語氣裏意外地透出些許怒火。
就在方才,她發現“新人們”在自己周圍起哄的時候,立刻覺察到了哪裏不對勁,也就毫無顧忌地像台大型卡車似地“橫沖直撞”,一路上碾壓了數十人,接下來的那些家夥哪還有膽子上去和她比拳頭啊。而且,她最先解決了拉比薛手下起哄的幾個小弟,所以沒有了這幾個人的煽風點火,其他人的氣勢自然無限降低。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阿尼亞看起來已經熟悉其中真谛,雖然最大的原因應該是她除了校條祭之外什麽都沒有想。
“你,你這家夥,爲什麽你會在這裏?他們呢?爲什麽沒有人攔住你?!”捂着肚子,拉比薛狂吐了大半天才擡起頭艱難地看着走到自己前面的鞋子,“我,我的計劃可是完美的,你不可能也不應該在這個時候出現啊!”
“計劃?什麽?隻知道,你,很讨厭。”
偏了偏難道,阿尼亞擡起腳毫不猶豫地踩爆了拉比薛的腦袋,然後就像踢垃圾一樣将他的身體整個踢飛到了遠處疑似垃圾堆的地方。
“嘔!”
對此,校條祭根本沒有反應過來。等到她發現阿尼亞殺死了剛才那個人之後,隻覺得心口一陣嘔心,剛才吃過的東西“嘩啦嘩啦”地幾乎全部吐了出來。
“?”
阿尼亞疑惑地望了她一眼,剛想上前。
“你,你不要過來!嘔!”校條祭顫抖地指着她,内心在那一瞬間被殺人的恐懼所占據,始終她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孩罷了——沒有見過血,沒有打過架,會像其他女孩一樣渴望得到一份值得珍惜的愛情……或許哪一天就會那樣嫁給一個平凡的人,然後安安心心地做一個居家夫人。如果這一切都隻是夢的話!
“……祭……”
愣了愣。阿尼亞用着幾乎悲鳴的腔調小聲叫了出來。
“……”我,我,阿尼亞……下意識地退後了幾步,校條祭不知道自己該用怎麽樣的心态去面對這個奇怪卻關心她的女孩。
“……對不起……”
悲傷。閃過眼眸。阿尼亞靜靜地将手中拿着的午餐放在地上——那是她之後又拿的一份。然後沉默地轉過身。
隐約間,校條祭似乎看到了什麽晶瑩的東西從少女的臉頰劃過。
我果然是個被人讨厭的怪物嗎?媽媽的味道在祭的身上,祭的身上有媽媽的味道……輕輕撫摸着自己的臉頰。阿尼亞懷念着那個時候擦拭這裏的感覺,一邊哀傷地走回牢籠之地。
而校條祭卻是呆望着那一盤午餐,連嘔吐因爲遺忘而被終止。
阿尼亞她本來就是爲了我去拿午餐的,她,她從小就在這裏長大,根本沒有受到什麽合格的教育——而且,在這樣的環境裏,她又能保持什麽樣的心态?她,還隻是個孩子……?我……可是,我……轉眼又望了望那一灘紅白混合的髒污,校條祭不知道爲什麽内心感到一陣悲涼。
然後,她做出了不知道理智還是明智什麽都不是的舉動——
“啪嗒啪嗒”圓頭小皮鞋和冰冷的地面相互接觸撞擊出輕微的聲響,校條祭整個人就那麽跑向了默默離去什麽都沒有解釋的少女。
“阿尼亞!”
“哎?!”
聽到那熟悉的聲音,阿尼亞驚訝地睜大了眼睛,或許那是她人生中第一次知道驚訝是什麽感覺?還沒有等到她轉過身,便有一股柔軟的觸感包裹住了自己。
“對不起,阿尼亞!對不起,阿尼亞!”
校條祭流着眼淚,她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因爲她知道她剛才一定傷害到了懷中的少女。
“唔?沒關系。”
搖搖頭,阿尼亞抓住校條祭的手臂,輕輕嗅着上面馨香的味道,眼中滿是如同孩童般的眷戀。在她很小的時候,母親就被選中當做了實驗品,據說是挑選的那個老人想要嘗試下一個母親能不能挨過實驗——因爲生小孩的時候是非常痛苦的,既然能忍過這種痛苦,那個老人就覺得可以試試。
當然,也隻是試試而已。
對于她來說,唯一記得的隻有母親溫柔的懷抱和身上那股溫暖的氣息——即便渾身髒污也不會被掩蓋的氣息,那是隻屬于母xing的味道。
而在昨天,她認識的“她”就像是記憶中的母親那般,散發着溫暖的光輝,讓她迷戀讓她眷戀,也讓她冰冷的内心感到一絲悸動。這并不是什麽男女之間的感情,卻又有點是男女之間一見鍾情的味道。不過,不管如何,校條祭這個女孩卻是讓她深刻地記憶在腦海中。
可是她并不敢那麽莽撞地去接觸她,因爲她擔心自己的身份自己那不幹淨的身子(隻是指從不打理而已)會不會引起她的反感。然而,她引以爲傲的忍耐,在她幾次呼叫之後終于還是被壓出了喉嚨,轉化成了言語。
不知道多久沒有說過話,所以她講話總有些磕磕巴巴。而之後讓她非常高興的是,她并沒有反感自己,而且還主動握住了自己的手!雖然她很帥氣地甩開了,但天知道她多麽希望自己可以握住那隻溫暖的手。
實際上,阿尼亞隻是渴望接觸别人而已,而校條祭正好在這個關卡出現,又完全符合了她内心對于母親的定義——溫柔善良,身上的味道很舒服,說話很好聽!或許有很多的不同,但真正的母親的形象卻是真正地從阿尼亞内心慢慢消失着。
這就是内心印象和實際事物産生誤差時會出現的一個現象,一般人習慣稱之爲“代入感”,這裏并不是指自己代入,而是指把他人代入自己的印象中。
“可是,還是對不起!我,我一定傷到了你?”
抱着阿尼亞,校條祭覺得内心苦澀不已,也對自己的行爲感覺羞愧和生氣。
“沒關系,祭,母親,味道,好聞。”
想不出什麽好的安慰理由,或者說是從來沒有安慰過其他人,阿尼亞笨拙地舉例着她眼中校條祭的優點,試圖讓對方的心情松弛下來。
“嗚呵呵,你在說什麽啊!”
苦笑着,校條祭可能感覺到了她話語裏的意思,擦了擦眼角的淚水,然後牽起阿尼亞的小手。
“我們先回那邊坐着再說。”因爲來往總有人詭異地盯着她們兩人。
“哦。”
還是溫暖的手心,母親?被牽着轉過身,阿尼亞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身影發呆,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等到兩人重新坐到原來的位置(中途把那份帶給魂館飒太的午餐給端了回來),兩人之間的氣氛微妙地詭異起來。一個人是不知道該說什麽該怎麽開口,一個人隻是單純地看着對方的容顔出神。
或許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兩人之間的情感正在逐漸加深。
說來也奇怪,校條祭才認識了阿尼亞不到一天,甚至連半天都不算,卻在不自不覺間将對方放在了自己内心的某一塊位置,或許現在還隻是憐愛多過其他。
人與人之間的情感有時候就是如此,特别是在這種情況顯得尤爲緊迫的前提下,會迅速激發。這點最爲明顯的一些例子就是英雄救美獲得美人心,那也是由于過度的危險導緻的依賴xing心理的差異變化影響到了個人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