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電消失,暴風雨,再次轉變爲暴風雨。
而那落在已經倒塌的桅杆之上的萬獵山莊少主,在扔出那一劍之後,卻是再也沒有了任何的聲響。甚至是連最後的一句話都沒有說,就那樣伴随着四周的其他亡魂一并,落入下方那深邃的海洋之中,漸漸,漸漸地沉默,消失了……
“周兄!”
陶寨德想要伸手去救,可伸出手的刹那,眼前的景色卻是再次變化。那明媚的陽光與藍天白雲,讓他一時間仿佛覺得如同隔世。
“哈……哈……哈……”
欠債捂着自己的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氣。她回過頭,看着陶寨德一副怅然若失的表情,再看看面前這位至尊先賢,繼續大口喘氣。
陶寨德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掌,沉默片刻之後,才放下手臂,說道:“到底……哪個才是真的?這兩種景象……”
蜃舞的臉上依然洋溢着微笑:“萬事與我來說,皆爲真,也皆爲幻。何謂真?何謂假?僅憑人肉眼一對,又豈能如此容易分辨的清?”
欠債現在似乎終于喘夠了,她直起身,說道:“隻要……隻要我們回去之後問問人,自然就知道了!海盜和打擊海盜總不會弄錯吧?”
蜃舞提起一根手指頭,搖了搖頭:“的确不會弄錯。但是,現在呢?世間萬物又有多少事情能夠容忍你慢慢去研究,慢慢去探讨,然後再明白其中的真實呢?”
這位至尊先賢面向陶寨德。笑着說道:“你會覺得迷茫,覺得無法分辨,覺得不能分辨事件萬物黑白。你認爲自己看到的隻是本質。但當本質太多之時,卻不知道應該如何去思考。如何去表達,隻能固執己見地封鎖視聽,屏蔽五感。害怕錯,卻不知所爲皆錯。如此一來,你要如何才能看清這世間百花萬物?難道,單純體驗這五彩世界,便能讓你滿足了嗎?”
陶寨德蹲在浮冰之上,半張着嘴巴。
他思考着。用那個并不怎麽聰明的腦袋仔細思考其中的意義。
蜃舞也并不着急,就隻是站在小舟之上等待,微笑。
欠債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麽回事,現在也隻能就這樣站在旁邊等着,隻希望能夠快點得到一個答案。
思索,思索……
長久的思索。
陶寨德回想起自己出海,看到周曉文,然後登島,與其共度的這一個多月。
周曉文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
是一個海盜?還是一個海上巡邏隊?
在這個靈魂死亡之前,他到底經受了怎樣的人生。在其死亡的那一刹那,心中究竟又有何等的感悟?
思索,思索……
一直到太陽落下。星月升起。然後再到東方露白,白雲飄飄。看遠處烏雲翻滾,海面上煙雨漂泊。時而雷電交加,龍卷疊起,浪高如山……
整整七日七夜,陶寨德就坐在這裏,閉着眼睛,思考着這樣的一個問題。
終于……
“世間萬物……并非隻有本質。”
當第八天的太陽終于從海平面的另一面浮出來的時候,陶寨德終于睜開雙眼。望着面前的蜃舞。
“本質雖然重要,但是。爲何又不可就其本質,看着其表象呢?”
蜃舞的表情一如七天前。緩緩點頭。
陶寨德站起,臉上的表情也是十分的輕松,笑道:“我一直都想要看透世間萬物的本質,以爲這才是堕幻的真谛。但是,光是看透本質并不足夠,還要有能夠明白其本質與他物之間的不同區别。也就是‘表象’。”
“周兄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在沒有經過任何的調查之前,我應該相信什麽?其實這根本就不是一個問題。真正的問題是,在沒有任何證據可以佐證的情況之下,我願意相信什麽。如果我願意相信其中的一種,那并不代表我需要否定另外一種可能。隻是需要認同那隻是我看待事物的眼光不同,在沒有确認之前,我隻看到了‘表象’而已。”
對于現在站起來的陶寨德,蜃舞依然點頭微笑:“那麽,你是否還執着于要看這個世界的本質?”
陶寨德呵呵一笑,攤開雙手說道:“何謂本質?那些我認爲五顔六色的色彩念力團隻不過是‘我認爲’的本質而已。而且,爲什麽本質不能包括外在的表現?這世間萬物,白雲,陽光,大海,我女兒欠債,甚至我面前的您這位至尊先賢,我如今雙眼所能夠看到的東西難道就不能是本質的一部分嗎?蜃舞娘娘,我明白了,我自以爲我以前看得‘太透’,但其實,我依然看得太過狹隘。”
“不過現在,我明白了。懇請蜃舞娘娘解除我的封印,我會試着重新回到那個能夠看到世界萬物的世界。”
陶寨德向着蜃舞拱手鞠躬,态度虔誠。但是接下來的一句話,卻是讓他愣了一下。
蜃舞:“你爲什麽認爲,我還沒有解除你身上的力量呢?”
那一刻,陶寨德擡起頭,重新看了看天空,也看了看自己的雙手。
“恭喜你,四哥的第七式出塵你已經看破,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的感覺如何?”
對此,陶寨德臉上卻沒有什麽驚訝的表情。他也是憨厚地笑了笑,說道:“山也就隻是山,水也就隻是水而已。在此,弟子陶寨德,謝過蜃舞娘娘指點。”
嘎啦一聲,小舟開始向後倒退。蜃舞輕輕點頭,笑道:“不是我指點的好,而是四哥能夠有你這麽一個人族徒弟的确是非常的欣慰。你的事情四哥已經和我說過,我也不知道你将來究竟想要走的是哪條路,但隻期望你不管是毀滅世界還是改變世界還是保護世界,都不要做的太過小氣,讓我們覺得你這個人族也就那麽點氣量才好。”
小舟緩緩駛遠,陶寨德面向那位緩緩離去的至尊先賢也是就此下跪,向着對方磕了三個響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