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片刻,在确認那些守城士兵并沒有醒過來的情況之後,她呼出一口氣,重新趴在城牆上,看着下面的那些屍體。
口水,不受控制地流了出來。
望着下面那一大堆一大堆的屍骸,聞着那散發出來的腐臭味道,簡直就是一場散發着無限光芒的盛宴擺放在小欠債面前一般!
她的口水,沿着嘴角滴落。
然後,落向下面的那些屍體。之後……
原本滿嘴都是口水的小欠債,在這一刻卻是突然間閉上了嘴。
她看了看這些屍體,然後擡起頭,掃視狹窄的山道上的所有屍骸。
在思慮良久之後,這個小丫頭卻是慢慢地縮回手。她的大眼睛不斷地轉悠着,想了半天之後,這個孩子終于完全縮回手,轉過頭,一言不發地跳下城牆,沿着來的路,跑回了将軍府,回到床上,呼呼大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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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天色亮起。
攻城戰再次開打,如同潮水一般的旭炎國士兵再次好像不怕死的黃蜂一般,瘋狂地沖了上來。
城牆上的士兵也是同樣在呐喊,他們将燃燒的火把直接扔下城牆,點燃下面那些堆積如山的屍骸,形成了一道道的火牆阻止這旭炎國的士兵攻城。
敵軍的攻勢稍稍退卻了些許,這一整天的攻勢也是在這一場火之後。算是就此結束。
不過又過了一天,這樣的攻城戰卻是在火焰差不多全部熄滅之後,再一次地湧了上來!那些旭炎國的士兵踩着他們那已經化爲焦炭的同胞。口中大聲呐喊,好像根本就沒有因爲之前三天的戰鬥而有任何士氣上的衰敗似的。
厮殺喊聲依舊震耳欲聾,空中的箭矢依舊如同雨點一般地落下。
旭炎國的士兵在一聲聲的“放箭!”聲中倒下,後面的士兵推開倒地死亡的戰友,繼續朝着這邊挺進。
這一天,鹽城再次告捷。
傷亡人數不過千人,但是。相比起又是一萬多人死傷的旭炎國,依舊是一個值得驕傲的數字,不是嗎?
然後。和前面幾天一樣,在獲得勝利之後,整個城鎮内再次開始了縱酒狂歡,慶幸着又一天的勝利。
“欠債。你怎麽了?”
酒宴上。陶寨德看着旁邊悶悶不樂,連一口肉都吃不下去的小欠債。
這個小丫頭隻是撅着嘴,不斷地搖頭。
“是不是肚子痛痛啦?告訴爸爸,好不好?”
聽到陶寨德這樣寬慰的聲音,小欠債點點頭。她張開手,而陶寨德也是将這個孩子一把抱了起來,在向丁當響稍稍說了兩句之後,也就是轉身離席了。
離開宴會大廳。頭上的明月依舊是如此的皎潔而明亮。
口鼻之間呼吸的已經不再是那有些渾濁的空氣。
陶寨德美美地吸了一口氣,轉過頭。看着身旁皺着眉頭,兩隻小手不停地互相揉搓的小欠債,問道:“怎麽了?欠債。今天的你看起來好像不太開心啊。”
小欠債撅着嘴,擡起頭看了看陶寨德。這個小丫頭似乎還是有些不怎麽清爽,她屁颠屁颠地跑到将軍府的花園溪流之中,突然撲騰一下地跳了下去。
水花濺了起來,在那銀白色的月光之下,就如同一顆顆的鑽石潑灑在這明月夜空之下。
渾身濕透的小欠債并沒有發動火焰燒幹自己身上的水,相反,這個小丫頭乖乖地坐在這不算太深的小溪流中,抱着雙腿,顯得有些悶悶不樂。
“怎麽了?”
陶寨德也是一下子跳了進來,同樣的在欠債的身旁坐下。
水流觸及着他的肌膚,顯得有些涼。不過,冰冰涼涼的感覺,卻是顯得很舒服。
“爸爸。”
“嗯,怎麽了?”
“爸爸,你會覺得不舒服嗎?”
“嗯……爸爸目前還沒有感覺到什麽不舒服啊。欠債,你覺得有些不舒服嗎?來,讓爸爸看看。”
陶寨德伸出手,摸了摸欠債的額頭。
額頭并不是很燙,顯然她控制體内的念力非常的順手。檢查完溫度之後,陶寨德繼續笑着說道:“你好像沒有感冒哦。怎麽?覺得很不舒服嗎?”
小欠債撅着嘴,慢慢地點了點頭。
“爸爸,我總覺得不舒服。好像全身都不舒服,很不舒服。”
陶寨德也是有些擔心了,他将這個孩子抱在了懷裏,有些擔憂地說道:“哪裏不舒服?怎麽了?”
小欠債擺出了一副哭喪着的臉,她擡起手指着天空中那輪明月,眼角含着淚水,說道:“就是不舒服嘛。爸爸你看,那個大眼睛一直看着我,真的很不舒服啊。”
大眼睛?
陶寨德擡起頭,看了看挂在天空中的那輪明月,月盤如輪,冰霜如刀,的确是有些像是人類的瞳孔啊。
“哈哈,小丫頭,你也會有害怕的那一刻啊。不用緊張,那是月亮啊,你在廣寒宮經常看到的,不是嗎?”
“不!不是月亮!”
小欠債有些焦急地叫了起來,她的手指更加緊張地指着那輪明月,大叫起來——
“那是眼睛!不是月亮!那是眼睛!不是月亮!爸爸,你不相信欠債嗎?不相信嗎?”
看到欠債現在如此的焦急,原本還隻是臉上帶着笑的陶寨德,臉上的笑容卻也是迅速地收縮起來。
盡管,欠債和他經常打架。
但是,作爲一個笨蛋,陶寨德卻從來都不會去懷疑欠債的那些想法。
天空中的月亮是一個巨大的眼睛?
這個笨蛋擡起頭,雙眼直勾勾地盯着那輪明月,就這樣直接看着,緊緊地看着……
然後……
“嗯?!”
突然,一個古怪的念頭猛然間闖進陶寨德的腦海!與此同時……
“星海遺,夢魂紗。看不穿前途漫漫,幾多愁,又孤單。”
一個聲音,從另一邊傳來。
陶寨德和欠債猛然一震,轉頭看,隻見一個大約十一二歲左右,有着一頭齊耳短發,身上穿着一套小型甲胄的女孩子,現在正坐在那亭子之上,目光擡起,望着天上的月光。
“爲君泣,與君傷。願抛思量卻難忘,不老顔,空閨窗。”
短發的女孩,慢慢地低下頭,看着正坐在溪流中的陶寨德和小欠債。
是不是因爲沐浴着銀色月光的關系?她的雙眼看起來……就如同那月色一樣,透露着銀白色的光芒。顯得很亮……但,也正如寬廣的天空中隻有那一輪明月一般,那雙眼睛裏面也是同樣閃爍着寂寥,與孤獨。
“……………………小妹妹,你坐那麽高,會不會掉下來啊?要哥哥幫你下來嗎?”
對于陶寨德來說,他看到的就是一個小女孩坐的那麽高,所以不由得出聲詢問了一句。
但對于這句話,這個小女孩卻沒有任何的反應,隻是依舊那麽寂寞地看着陶寨德,銀灰色的瞳孔仿佛透明的一般,好像能夠讓人看到另外一邊的東西。
“你覺得這首詩怎麽樣?”
聲音,空靈。
仿佛在山谷中的聲音一般,不斷地在整個将軍府中回蕩。
小欠債轉過頭,看了一眼那邊的宴會大廳。隻見丁當響和他的軍士們依舊在裏面飲酒作樂,慶祝今天的勝利。對于這一聲空靈的聲音好像沒有任何的反應似的。而那些負責端送美酒佳肴的丫鬟們好像也沒有看到這個坐在亭子上的少女,隻是繼續完成着她們手中的工作。
“嗯……你的聲音很好聽。”
陶寨德笑着,憨憨地回答了一句。他幹脆在溪流中轉過身,正對着那亭子,笑着說道——
“詩嘛……我不懂,所以我也分辨不出好與壞。不過,由你念出來,很好聽倒是真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