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寨德沒有理會星璃的不屑,繼續自顧自地說了起來——
“我那個時候隻知道那個是一個大财主,但是現在想想,那應該是一個官宦人家吧。畢竟那個時候有很多穿着官服的人在财主家走來走去。”
“我八歲那年的一天,我記得很清楚。天上下着雨,有一輛馬車停在了财主家的偏門前。”
“馬車上走下來幾個女人,她的懷裏抱着一個大包裹,雖然包裹的嚴嚴實實,但是非常偶然地,我看到那個包裹上的布翻開了一點點,布的下面就是龍姬……一個好像發着高燒,昏迷不醒的女孩子。”
“那個時候我正在幫大小姐燒洗澡水,人在偏廳,但是對于那些女人究竟和财主說了些什麽我就不清楚了。但是,我還是模模糊糊地聽到了一些。”
“财主說‘這是什麽病?怎麽會變成這樣?’”
“女人說‘這是龍病,在找到醫治方法之前就絕對不能讓其他人知道。’”
“财主說‘我這裏會有人照顧公主,但是需要有個稱呼……’”
“女人說‘既然是龍病,那就叫龍姬吧。’”
“大約一個小時後,那些女人就離開了,不過沒有帶龍姬。她們将龍姬留在了财主家,然後就走了。”
陶寨德閉着眼。仔細回想着那天以後的情況。
“在那之後的第三天,我就被财主叫去。大概是因爲我年齡小,而且我比較笨。傻傻的,所以我被安排服侍龍姬。”
“龍姬雖然一開始病得很厲害,但是大概一個月之後,她的身體就慢慢好起來了。”
“啊,不是說這個‘龍病’痊愈了,而是指她的氣色稍稍好點了。”
“她一開始顯得比較苦悶,還對我愛理不理的。但是漸漸的。原本一起和我照顧龍姬的一些人都搖頭不肯去了。說是什麽……說龍姬得的龍病會傳染。”
“我原本也挺害怕的。而且,财主對于龍姬好像也有些愛答不理,如果我不去照顧的話。龍姬就沒有人陪了。所以,我後來把心一橫,還是去了。”
聽到這裏,星璃的尾巴再次翹了翹。笑道:“她得的是傳染病吧?是不是滿臉麻子?東一塊斑西一塊斑的?這樣也叫漂亮?”
陶寨德搖搖頭:“不。龍姬臉上很幹淨的。雖然她得了病,但是她很注意自己的儀容。每天都盡量讓自己保持整潔。她是不是得傳染病我不知道,但是她絕對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種麻子臉。”
然後,陶寨德繼續說道——
“因爲我照顧龍姬的時間長了,漸漸的,龍姬也肯和我說話了。”
“雖然龍姬病了,但是她懂得的東西比我多好多。她一直和我說一些有趣的事情,書上看到的事情。說的最多的。就是皇宮裏面的事情。啊,對了。我的字師父教了一部分,但龍姬也教了我一部分。雖然龍姬年紀比我還小一歲,但是她真的很成熟,懂得很多呢。”
“就這樣,大概過了兩年吧,我師父來了。我就開始練習先天玄魔功。過程很辛苦呢,也是龍姬告訴我一定要堅持,一定要努力出人頭地。嘻嘻,她還說,如果有朝一日我學成了,能夠在中原仙界闖出點名頭來的話,她一定會想盡辦法嫁給我,還說到時候我就是儲君,整個海國可能都聽我說的話呢~~~”
對于星璃來說,她對于陶寨德的不屑,也就隻是在美貌上而已。但聽着陶寨德的這個故事,她也是漸漸地被吸引,不由得問道:“後來呢?”
“後來啊……後來,龍姬就被接回去了。她告訴我,她是海國的公主。還說,叫我以後學成之後,一定要來幫她。還要我發誓,這輩子一定要隻對她一個人好。”
“我發了誓,龍姬不在的日子裏面,師父更加要我努力修煉先天玄魔功。到後來,我終于學成了,開始在外面闖蕩了。”
星璃揉了揉手指:“那麽,然後呢?你有回去,見你的,龍姬嗎?”
陶寨德輕輕點了點頭:“我當然回去了。我幾乎每半年,就會回去一次。當中雖然發生了很多很多的事情,雖然她每次都對着我笑,說過的很好,但是她看起來卻是越來越憔悴,比起當初離開的時候顯得更加憔悴了。”
話,說到這裏,就結束了。
星璃正用雙手支撐着下巴,一雙明亮的大眼睛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屁股下面的陶寨德。
等了會兒之後,她開口問道:“然後呢?你,繼續說啊?而且,龍病,究竟是,什麽病?什麽樣子的?”
“接下來啊……其實也沒有什麽了。我成爲了整個中原仙界的敵人,被追殺。後來去的時間也是少了很多。等到我最後一次去見龍姬之後沒多久,我就被打散了先天玄魔功的念力了。”
“而所謂的龍病嘛……”
陶寨德,緩緩地說出了自己所知道的有關龍病的病症。
剛開始,星璃的臉上還帶着些許的好奇心和探究心。但是,當她真正聽完陶寨德關于龍病的描述之後,原本輕松的表情,卻是漸漸地,變得黯淡,驚訝起來。
這個女孩哼了一聲,快速地從陶寨德的肚子上站了起來,說道——
“好無趣。短短幾年,就互相,托付一生?愚蠢。你們人族,又不是,人丁凋零。而且,你竟然,爲了如此一個,病入膏肓之人,爲之承諾一生?不值,實在不值。”
陶寨德也是坐了起來,呵呵笑道:“我也不知道我這麽做究竟值不值得。但是,隻要龍姬需要我,我就會對她守承諾。我這個人很笨,笨的隻知道守承諾一定不會是什麽錯誤的事情。而且,我也願意爲了龍姬守承諾。”
金發的少女轉過頭,用一雙十分好奇的眼光上上下下打量着陶寨德。她想了想後,語氣中卻是突然間不再含有那種譏諷和高傲的态度。反而……變得溫柔了起來……
“這是……你們人族的……愛情嗎?非常沉重……非常……沉重……你們的生命,如此短。又是怎麽,才能承受,這樣的,沉重……?”
陶寨德:“我們普通的人族的确不像是你們始祖人那般的長壽啦。說實話,我到現在也沒有辦法理解星璃姑娘你口中的始祖人的愛情觀。就好象你現在也肯定理解不了我一樣。”
“但是我想,不管是我,還是離恨兄,我們兩個一定都是在執着某些東西。我執着于龍姬,而他執着于你。當然啦,我也不是說我們人族的每一個男性都是這樣的啦。但我想,一定有些東西,是值得我們人族去珍惜,去堅定信念到底的。再說了,真正痛苦的不是我,而是龍姬。如果能夠爲她分擔一點痛苦該有多好?我始終是這樣想的。”
“這一點,你的月漠哥哥,雖然一開始他對你被抓表現的非常想要放棄,但是一旦真的把他拉到這裏之後,他還是很在乎你的。對不對?”
陶寨德,笑着。
一種完全無憂無慮,傻呵呵地,完全像是沒有任何心事,不背負任何事物般地傻笑着。
看着這個傻瓜,星璃臉上的色彩開始變得黯淡起來。
身爲高貴的始祖人,她發現,自己現在反而有些不太敢看這個人類,隻能對着那面冰壁,陷入了長久的沉思……(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