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寨德笑笑,繼續搖頭:“别急嘛,我說過我很笨,所以那個時候我也是完·全沒想到你。隻有在最後綜合全部的時候,我又想到了一個最爲關鍵的地方。然後,我才真正确定,你,才是真正擁有‘傀儡蠱蟲’念體的人。”
李蘭眼角慵懶地斜着:“什麽關鍵的地方?”
陶寨德:“你控制了柳紫荊和雪薔薇,然後在婚禮上演了一場戲。之後,十幾名随從湧上來想要把你制服。我隻能說,你這場戲演的太過深入了。一個普通人即使再怎麽強壯,能夠克服四五個人的拉扯就已經非常了不起了。但你,一個柔弱的琴師,卻是在那一刻被十幾名随從壓着竟然還能夠自由自在地說話?那隻有一種可能,就是你已經不再是一個普通人,而是一個擁有念體,能夠産生念力的‘仙人’。也隻有可以發揮念力的‘仙人’,才能夠抵抗住十幾名随從的攻擊。”
“也是當我回想到這一點的時候,我才是真真正正地确定,你才是傀儡蠱蟲的擁有者。李琴師,我說的對不對?”
冷風,吹過。
晃動着琴弦,似乎産生了些許叮叮咚咚的聲響。
那一陣一陣的共鳴聲響一直都在延續,然後順着風,伴随着那被風吹幹的淚痕,飄向遠方……
“我……當時隻是想死……”
陶寨德點點頭:“我知道,看得出來。”
李蘭:“呵呵……你又知道了。”
陶寨德:“我是事後才想明白的。事後神算子,任何人在事後都能夠分析的頭頭是道。所以,我并沒有責怪你,或是想要在道義上譴責你的意思。因爲我經常被人事後神算子嘛。”
李蘭笑着,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之後,開始原地坐下。他取過背上的琴,雙手按在那琴弦之上,靜默片刻之後……
當~~~~
手指,勾動。
一聲輕輕的回響,帶着哀怨,帶着傾訴,在這寒冷的風中,傳蕩……
“你給柳紫荊以及雪薔薇下蠱蟲的時候,應該就是在我們在酒樓,你最後給他們敬酒的那一刻。他們并沒有懷疑你給的酒水中有蠱毒,所以就直接喝下去了。”
一邊彈,李蘭嘴角的笑容依舊挂着。他點點頭,輕聲道:“我是害怕紫荊想不開……雖然他看起來很柔弱,一副沒什麽用的樣子……但是,他如果真的犟起來,誰也拉不住他……”
旁邊的小欠債走過去,蹲在了李蘭的身旁,兩隻小手支撐着自己的下巴,聽着這陣陣的樂聲,不說話了。
陶寨德也是由着他,繼續道:“所以,你才控制他,希望能夠讓他平平安安地舉辦這場婚禮,不要做出什麽過分的事情。然後,你還希望控制他殺了你自己,這樣就能夠把一些不好的傳言打消,對不對?”
微笑,繼續在這張憔悴的臉龐上浮現。
指尖撥動的琴弦緩慢,悠然。宛如浮雲半空,又宛如深淵碧潭,平靜……但又充滿了死氣。
“我們之間的關系……被雪姑娘發現了。很快,整個雪府和柳府也都知道了我們的關系……”
“呵呵……男子如果在外偷情,那隻會被人說成風流。但如果自家的少爺反而愛上另外一名男子,那對一家人來說,可是絕對的恥辱……”
李蘭繼續彈着,也繼續說着。語音平淡,就宛如在訴說一個和自己無關的事情一樣,緩緩叙述着——
“被發現之後,我被禁止進入柳家……但我知道,即便柳家的人當面不說,那些丫鬟仆人什麽的也絕對會風言風語……”
“我孤身一人,從小身爲優伶,已經習慣了他人的白眼……但是紫荊呢?他要怎麽樣才能夠承受住四周人對他的非議,懷疑,恐懼,和厭惡?”
“幾次偷偷的碰面之中,他……他親口對我說,聽到有人暗地裏悄悄稱呼他爲‘怪物’。呵呵……怪物……作爲一個人……紫荊從來就沒有傷害過任何人……他隻有被我傷害,被我連累……然後,這麽溫柔,這麽和善的他……卻被其他人稱之爲‘怪物’?”
冷笑,從這名琴師的嘴中傳出。
但,除了對自己的嘲諷,無奈,以及悲傷之外,陶寨德聽不出這冷笑之中還能夠有着其他任何的意思。
“這樣的消息,傳了出去……在鎮子上傳開……一些無良之人甚至開始編造兒歌來戲弄,嘲諷他……有意思的是,我的名字在不斷的傳言之中漸漸地無人提起……但是紫荊的名字卻是始終不變。甚至,漸漸地變成他同時和很多男人同時保持着不純潔的關系。”
“爲什麽?因爲他是縣丞大人的兒子……能夠有機會大大地嘲諷縣丞大人的兒子,看着他難受,這是一種多麽愉快的事情啊……不是嗎?”
他的聲音,帶着點哽咽。撫弄琴弦的手指,也開始帶着些許的顫抖……
“他好幾次自殺……被逼的自殺……”
“我幾乎無法想象,性格一向較爲柔弱的他整日整夜地被這麽多的謠言攻擊究竟會變成怎樣?我也不知道當他一覺醒來,發現四周的人都是用厭惡,唾棄,甚至是恐懼的眼神看着他的時候,他心裏究竟是怎樣的感覺?”
李蘭擡起頭,望着身旁的陶寨德,帶着些許的哭腔,嘴唇顫抖:“仙人……我想問一下,紫荊他……有做過什麽錯事嗎?他有傷害過其他人嗎?”
陶寨德沒有辦法回答。
他隻能想了想之後,搖搖頭。
“既然他沒有做過任何的錯事,沒有害過任何人……那他爲什麽要承受這樣的痛苦?爲什麽那些人不把攻擊的矛頭針對我,轉而針對他?我才是拉他下這個‘火坑’的人……爲什麽是他……而不是我?仙人……您身爲‘仙’,能夠解救我們這些凡人的‘仙’,能不能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