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府城同樣也是宋慶很看重的地方,畢竟這裏是揚州的治所,無論政治地位還是經濟地位,在整個揚州都是首屈一指,在整個江南也能排得上字号,因此到了這裏之後,又是下船好一陣觀看,隻是有了之前的經曆,沒必要看的那麽仔細了,畢竟這都是在揚州地界之内,大家的特産之類也都差不太多,最多記下些當地的物資價格之類,全都交給趙滿熊去做了。
趙滿熊這趟出來興緻極高,作爲一個商業人才,尤其是一個對經商極有興趣的人才,他是這些人中業務素質最高的,也是最爲敬業的一個,而且這對他來說甚至不算是什麽任務,根本就是自己的愛好,跟能夠學習如何做官的京城不同,學習如何經商的江南,才是趙把總的最愛,爲此這趟出來他專門帶了好幾套衣服,就爲了方便跟人家聊聊生意上的問題。
他的收獲也的确不小,各種各樣的生意在宋慶看來一般化,畢竟他來自那個幾乎什麽都能看到的年代,但對于趙滿熊來說卻很不一般,幾乎可以說讓他眼花缭亂,渾身上下都充滿了幹勁,好不容易将各色貨品的價格都記錄完全,仔細檢查一下,覺得沒有任何錯誤,便興沖沖的找到了宋慶,剛要開口說話,卻見宋将軍滿臉嚴肅,下意識問道:“将軍,您這是在看什麽呢?”
“錦衣衛,又有錦衣衛到邳州了!”宋慶将手中的信揚了揚,那是胡捷剛剛寄來的,南京城中的那位似乎有些等不及了,又或者是察覺了什麽,昨天晚上的時候,又一批十來人的錦衣衛進入邳州,目前還住在客棧裏頭,到處派人出去打探消息,看樣子是打算大幹一場了,趙滿熊作爲宋慶體系中的核心成員,這種消息自然也是有資格獲悉的。
但獲悉歸獲悉,他卻真心不知道該怎麽去做,這不是他的專業方向,甚至是他最爲反感的東西,不過趙滿熊接人待物方面幾乎是全才,相當有眼力價,立刻将自己手上那些記錄帶走,随後出去喊了洛小北等人進去,在這種時候,那些動刀子的才是宋慶需要咨詢的人,他還是繼續去做自己的事情,比如說跟街上賣炊餅的聊聊天,問問這邊年景如何之類。
宋慶其實并不擔心邳州的事情,因爲有過頭一次之後,根本就不用他出面,如果那些錦衣衛鬧騰的太過分,丁魁自己就會下狠手處置,完全沒有擔心的必要,他所擔心的是這次江南之行,确切的說是下一站南京,那位楊管事可就是在南京城裏面混差事的,而且據說能量極大,尤其是在南京城的江湖中,那幾乎就是祖師爺般的存在,沒人能夠抗衡他。
這一點宋慶絕對不會懷疑,魏國公府裏很受器重的管事,隻要他想要去做,控制南京城的地下勢力絕對不成問題,加上這位還能夠命令錦衣衛做事,想必**縱應天府的衙役們也應該不成問題,幾乎整座南京城都是人家的網絡。
在這種情況下,貿然進入别人的勢力範圍,是否算得上明智呢?他雖然對自己的武力很自信,也對跟随而來的這些人很自信,畢竟這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刀把子,除了趙滿熊之外,幾乎每個都是心狠手黑之輩,但那畢竟是人家的主場,很多事情你都是鬥不過人家的,若是那楊管事真的發現了他,到時候黑白兩道一起派人下手,隻怕還真的不好對付。
至于說不會被人家發現蹤迹,這種寄托于運氣的事情他還真沒想過,因爲他們這些人實在是太過惹眼,也就趙滿熊像是個商人,其餘的一看就知道都是拼命的厮殺漢,别說聚集在一起,哪怕分開都不太好藏匿行迹,進城就會被人盯上。
若是沒有之前楊方,以及後來錦衣衛這些事情還好,對方哪怕發現他的身份,也不會出什麽大問題,畢竟兩邊沒有絲毫關系,說不定因爲宋慶很得皇帝器重,那位楊管事還會擺開席面款待他,甚至提出要跟他結拜爲兄弟呢。
但現如今肯定不可能了,那位楊管事顯然是個疑心很重,同時也很清楚自己兄弟什麽姓格的家夥,知道楊方根本不會因爲那麽點事情就自殺,加上那些錦衣衛又好長時間沒消息,人家繼續往邳州衛那邊增派人手,說白了就是看出了問題,在這種情況下繼續往南京走,無疑是很有風險的,宋慶将事情仔細分析了一遍,随後問道:“你們幾個都說說,咱們這一趟是去還是不去?如果去的話,肯定不能這麽明目張膽的過去,要想個進城的主意出來,免得剛進去就被人家盯上。”
“大人,就不能繞開南京嗎?”洛小北多少有些不解道:“這江南這麽大,做生意又不是隻有南京一個地方,不是還有什麽蘇州杭州呢,還有您說的那個松江府,要是實在不行的話,剛過來時候的揚州府也挺不錯,何必非要進南京城?”
“沒辦法,無論做什麽,都繞不過這一關的。”宋慶還沒說話,丁魁已經先開口了,并且還拿出了一張地圖,指給洛小北看,邊指邊道:“首先南京這個位置基本上卡在中間,除非你把蘇州杭州和松江嘉興之類的地方都扔了,隻做北邊的生意,否則你永遠别想繞開南京城,而且這些地方除了杭州和嘉興那塊地方之外,其餘的都算是南直隸,說白了那位總管都能夠影響得到,若是不把他那邊解決掉,往後的生意不會好做,這趟南京還真是非進不可,隻是究竟要如何解決,是拿銀子認栽,往後過路分他一份,還是說想個什麽别的法子,那就要看大人的意思了!”
說罷,丁魁将目光投向宋慶,似乎很想得到個明确答案,但從他那多少有些暧昧的眼神中來看,他似乎又知道了最終答案是什麽,嘴角上的微笑則顯示着他的毫不在意,這倒是讓宋慶多少有些意外,因爲按照他對丁魁的理解,這人應該是不太喜歡使用暴力的,而且做事也要比自己穩妥很多,通常這種情況都會選擇息事甯人,這次卻顯然有了些不同意見。
見宋慶也用近乎相同的目光看着自己,丁魁稍稍顯得有些不太自然,不過很快就恢複了正常,笑笑道:“我已經習慣了,哪怕就是我不說,你最後還不是要那麽做,認識這麽長時間了,還沒見過你吃虧的時候呢,小時候不算啊。”
“切!”宋慶沒好氣的白了自己這個搭檔一眼,有些玩味的笑道:“還真讓你給說着了,南京城我肯定是要進去的,那位楊管事如果一切都按規矩來,那自然是沒問題,我在徐州如今一言九鼎,除了跟我鬧别扭的新知州之外,其餘你見我短過誰的好處了?該給的我肯定會給!可如果咱們這位管事不按規矩來,非要跟我說出個子醜寅卯來,那我也就不客氣了,不就是魏國公家裏的人嘛,惹毛了老子連他一起宰了,就是一時得不了手,好歹也得先把他給吓唬住,讓他不敢跟我搗蛋!”
“這不就行了,其實這種事情你就多餘問我們,直接定好了章程,讓我們過去辦就是。”丁魁一副深以爲然的表情說道:“你之前去遼東的時候,我自己在徐州主持大局,弄明白挺多道理!”
聽聽這語氣,顯然是有所得啊,宋慶趕緊換上副傾聽的神情,笑道:“說來……哦不,願聞其詳!”
“其實也沒什麽,就是個狠字,這年頭無論做什麽,都是橫的怕愣的,楞的怕不要命的,我記得這個也是你跟我說的,當時我還沒太當回事,後來慢慢才明白了。”丁魁似乎作總結似的說道:“放到這件事情上頭也一樣,你雖說如今已經是參将,無論從哪方面來說,都不比這個什麽楊管事差了,如果你倆鬥起來,歸根結底還是看一個狠字,或者看誰豁得出去,這方面我覺得他肯定不如你,至少你敢直接進南京城,他卻隻敢派些錦衣衛去邳州,若是他有你這個膽子,直接叫人亮出身份把你鎖了,壓押送到南京城屈打成招,這裏是他的地方,隻要辦成了鐵案,皇**來不及保着你!”
“沒錯,還是老丁了解我啊!”宋慶一副找到知音的做派,笑得意味深長,半晌才說道:“這次去南京,隻要那老東西敢招惹我,就得讓他知道知道厲害,要是真的撕破臉皮動手,直接去把他宰了,那位魏國公也來不及保着他!”(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