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多铎就在附近之後,宋慶立刻向秦良玉請戰,他來這邊是皇帝親自點将,根本沒有直接隸屬,本身這個統制徐邳二處兵馬,就已經說明了他獨自領兵的身份,如今孫承宗也不在附近,按說是沒有必要接受任何人命令。
不過并肩作戰之後,宋慶對秦老太太非常佩服,加上人家年紀既大,地位又高,作戰經驗也極爲豐富,對遼東的熟悉程度也遠遠超過他這初來乍到的主兒,他自然也不好自己做主,無論出于尊重還是經驗方面,都需要和老太太聊聊。
出于宋慶預料的是,老太太一把年紀,竟然也不是什麽特别老成持重的謹慎人,相反求戰心理跟他差不多強烈,聽說多铎在附近,宋統制幾乎能看到老太太兩眼放光,趕忙湊趣道:“末将在京城時曾生擒十二貝勒阿濟格,這多铎也是皇太極的兄弟,隻不知有多大本事,他本部兵馬估計不會太多,一萬人決計吃不了虧。不如上去鬥他一陣,也好讓皇太極知道我們的厲害,順便減輕一下城内祖總兵的壓力!”
秦老太太頓時錘了錘拳頭。很是豪邁的笑道:“好,那就鬥他一陣,都說這兩白旗的多爾衮多铎知兵,如今兄長不在,先看看這做兄弟的如何!”
多铎乃奴兒哈赤第十五子,生于萬曆四十二年,如今年方十七。雖說年輕有爲,可這歲數也确實是不大,宋慶和吳三桂都要比人家大了将近三歲。您老太太這麽大歲數,也好意思去欺負一個晚輩嗎?
吳三桂心中腹诽,卻沒有說出口,因爲他就是被這個比自己小兩歲多的家夥打敗。還要加上他那個同樣年紀不小的爹。若不是突然天降大霧,怕是都未必能逃得出來,因此對于帶兵去報仇的事情,他絕對沒半點意見,反倒是覺得一萬人有些少了,能有十萬人去碾壓多铎那厮才好,當即表示贊成,并主動請纓。帶着那五七百人去打先鋒,好歹找點面子回來。
有人願意打先鋒。宋慶當然也沒意見,能夠跟着吳三桂逃出來的,那可都是真正的關甯鐵騎,雖說各個都跟泥娃娃差不多,但那依然是正經的騎兵,又是在遼東作戰多年的,去打先鋒再合适不過了,隻不過因爲這些人剛剛戰敗,心氣兒未免有些跟不上,宋慶便又派了薛五的馬隊同去,好歹也跟先鋒們多增加點信心,最不濟也能拿戰勝和戰敗的氣氛中和一下。
安排吳三桂的人入住中左所,吃飽喝足好生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吳将軍便領着近一千騎兵出發了,宋慶的狗營排在第二位,再往後是戰鬥力最差的邳州衛,由胡捷帶領着搬運大軍物資,兩門紅衣大炮也在其中,秦良玉的川兵一分爲二,留下兩千多人把守中左所,其餘三千餘人排在最後,川軍最耐苦戰,若是前方進展不順,撤回來時候也有人壓陣。
不出宋慶所料,多铎這位十五貝勒少年得志,比起阿濟格的地位穩固得多,皇太極雖然不喜歡多爾衮,但對他這個幼弟一向還算不錯,這次進攻大淩河,也是單獨給他四千兵馬,叫他在周圍掃蕩各處赴援明軍,如今剛剛大勝一陣,幾乎生擒吳三桂父子,随後又将宗偉擊敗,正是躊躇滿志之時,哪裏肯就此退去,依然在附近帶兵遊蕩,尋找可戰之機。
很快,戰機到了,那個之前被他擊敗的吳三桂,恬不知恥的又回來了,而且這次回來時候居然還耀武揚威的,讓多铎覺得十分不恥,早知道如此,當時應該再追一陣,直接将這厮斬殺了事,也免得如今再看這醜惡嘴臉。
作爲遼東年輕一輩的出挑人物,多铎自然是知道吳三桂的,畢竟兩人年紀差不多,又都以勇武聞名,多铎自幼随父兄征戰,之前打燕京的時候便屢立戰功,攻陷遵化和廣渠門之戰都有建樹,吳三桂也曾經以十五歲‘高齡’奪得武舉人,在遼東嶄露頭角之後,功勞也是不少,多铎之前一直都想和這人碰碰,誰想到這次碰上之後,居然如此不堪。
想來那抓了十二貝勒阿濟格的宋慶,也就是這個水平?明人的勇士從來都是吹出來的,哪裏比得上我大金的少年英雄,多铎騎在一匹通體黝黑的戰馬上,書中提着鐵槍,渾沒在意的聽着探馬回報,輕輕冷哼一聲道:“他既然不知死,那今曰便在這裏殺掉他,然後給他那個窩囊廢老子送去,聽說城裏面祖大壽是他舅舅,幹脆也在城外走上一圈,說不定城中漢狗們膽怯,直接就開城歸順我大金了,哈哈哈哈!”
見主子高興,幾個正白旗的将領正要恭維幾句,卻見那探馬依然還跪在地上,繼續禀報道:“十五貝勒,這次來的不光是吳三桂,奴才老遠見到面狗旗,好像是京城沖撞過大汗本陣的宋慶,後面還有不少秦良玉的白杆兵。”
“宋慶也到了?我正愁沒處尋他,他到送上門來!”多铎頓時興奮起來,秦良玉雖然名聲甚大,可在他這等少年成名者看來,不過就是一個老妪,根本不值得重視,反倒是宋慶這樣童年年輕的更得看重,尤其宋慶曾經生擒了阿濟格,兩次擊退皇太極,更是和鳌拜大戰過,事後問起鳌拜時,這位從不服人的勇士也說過,若是兩人心無旁骛的打,勝負猶未可知。
這樣的好漢若是能被他十五貝勒幹掉,皇太極龍心大悅起來,說不定會把多爾衮的鑲白旗也賜給他呢!
想到這裏,多铎再不猶豫,立刻下令全軍出擊,主動朝着對面的明軍迎了上去,沒多久後便見到吳三桂的前鋒,十五貝勒人不卸甲,馬不停蹄,直接挺着長槍沖了上去,千五披甲旗丁自然不甘落後,其餘包衣更是覺得到了難得的表現機會,若是能被這位地位尊崇的主子看重,弄不好是可以擡旗的,沒多會兒竟然沖到了最前面,與吳三桂的人馬大戰起來。
吳三桂心中無比郁悶,他自願打先鋒隻是出于态度而已,也沒打算真的單獨去和多铎打,按照常理來說,對方應該也是派出前鋒跟他交戰,雙方基本上稍一接觸就會退開,等待各自大軍全部到齊之後才開打。
可如今這多铎竟然不按常理出牌,一上來便傾盡全力,他手下不過千把人馬,大多還是剛剛敗陣的,哪裏支應得住,若不是薛五和虎爾哈的騎兵硬頂了一陣,隻怕一上來便會被對方沖散,再次重現前曰的潰逃景象。
即便沒有潰敗,他也不打算再打下去了,直接下令撤兵,好在雙方接觸不深,他手下又都是騎兵,倉促間撤的倒是也快,沒多會兒宋慶大隊趕上,總算是将這股敗陣擋了下來,八百火铳手再次頂到最前方,隻等着多铎的兵馬再來。
多铎雖說作戰勇猛,倒也不是莽撞之輩,追擊一陣之後,見吳三桂被宋慶大隊接應,狗旗在前方高高飄揚,陣勢也是嚴整的很,與從前所見明軍差距頗大,倒有些像是早先時候的後金兵,當初沒這麽多包衣,隻靠着旗下子弟打仗時,大概就是這麽個陣勢,因此不敢怠慢,迅速勒住馬頭,叫手下士卒暫緩前行,自己則擰着眉頭仔細觀察起來。
觀察一陣,胡捷的隊伍也慢慢趕上,頓時顯得松散許多,多铎剛剛升起的幾分謹慎,立刻又重新降了下來,邳州衛的素質極差,别說跟狗營比,就是比關甯軍和白杆兵都差出太多,這等隊伍在多铎看來隻好去做苦工,根本不配手執刀槍上陣打仗,有這麽一批人上來,他對明軍半點擔心都沒了,宋慶的隊伍雖然嚴整,客人數畢竟不多,隻要将這硬骨頭要下來,其餘的肥肉隻看他什麽時候吃罷了,根本沒什麽抵抗能力,因此毫不猶豫的下達了進攻的命令,數千人頓時一擁而上。
宋慶和後金兵交手也不是一兩次,最然知道對方有多難對付,之前那次襲擊中左所,可差不多是六打一的局面,戰損比勉強打成個平局,對方還是跑了不少,如今對陣多铎這種有名的大将,自然不敢輕忽怠慢,早已經讓人列好陣勢,隻等對方沖來便要組織抵抗,如今多铎氣勢洶洶而來,當然不會輕慢,立刻命令最前端的火铳手就地開火。
八百杆火铳前曰打了一仗,晚上都是重新休整過的,如今正在效果最好的時候,兩軍今曰大戰,立刻便再次顯示出了自己的威能,隻是第一輪過後,就讓多铎心中的輕視去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