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廣闊無垠的遼東戰場上,這些夜不收恐怕也是除了一些軍官或者将領之外,唯一能夠單獨對付同等數量真夷的人了,宋慶因爲暫時還沒時間搞什麽特種訓練,探馬暫時都是些弓馬娴熟的人充任,因此對這種早期的偵察兵還真是很感興趣,聽說附近出現明軍夜不收,而且一下子就是十幾個人,立刻命薛五将人帶過來,正好可以見識下這些人的真容。
片刻之後,人被帶過來了,宋慶原本還用充滿着好奇的目光打量這些人,可很快他就不好奇了,因爲其中有兩個他都認識,全部是當初跟着吳三桂身邊的親衛,隻是比起之前的鮮衣怒馬,現在則是一派灰頭土臉,顯然這段曰子不好過,那兩人顯然也很詫異,估計都沒想到在這裏遇到宋慶,不過反應倒是夠快,立刻單膝跪倒在地,齊聲道:“卑職見過四将軍!”
四将軍?宋慶遲疑了一陣,總算明白這個四将軍從何而來,拜把子時候吳三桂行三,他則排在第四,這個四将軍的名号估計就是這樣來的,立刻問道:“你們在這邊做什麽?我三哥人在何處?”
“我家将軍就在五裏之外,叫我等過來查探軍情。若是平安無事,等會兒就要過來休整的。”
“你們到底怎麽回事?看這打扮混的不怎麽樣啊?”
親随苦着臉道:“回四将軍話,我家将軍和老将軍都中了埋伏,如今可是一路逃過來的,那慘象就别提了,幸虧在這邊遇到了您,否則真要是讓我們打中左所,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是個頭呢。”
宋慶無可奈何的笑了笑,局勢果然跟他預計的差不多,吳三桂估計也是帶兵來增援祖大壽的。隻是剛剛來到這邊不久。就又被人家大敗一陣,估計這會兒也是風雨飄搖,若不是自己和秦良玉已經拿下中左所,給他們一個栖身之地。還真不知道最終是什麽結果呢。看這些夜不收都是滿臉疲憊。估計也跑了不少地方,隻得說道:“罷了,中左所我們剛剛已經打下來了。你馬上回去禀報我三哥,就說這邊已經安全,叫他帶着人過來,周圍若是有其他隊伍的潰兵,也都收攏過來。”
“小的這就去辦!”親随見有了落腳之地,總算也松了口氣,騎着快馬再次折返回去。
待那群夜不收離開,宋慶立刻找上秦良玉,将事情大概一說,老太太臉色也不大好看,吳三桂是誰他當然知道,那是吳襄的兒子,而目前遼東方面唯一有能力過來救援大淩河的,除了她的白杆兵之外,也就是吳襄宗偉這些人了,如今吳襄的兒子已經戰敗,慘的連個落腳之處都沒有,其餘各部的遭遇也可想而知,這局勢看起來是愈發緊張起來了。
既然拿下了中左所,好歹讓大軍有了個落腳之處,如今大淩城附近幾乎都被後金兵打了個遍,廣甯右屯所,中屯所和中左屯所幾乎都已經失去聯系,也不知是個什麽局面,若是隻看中左所這邊的狀況,怕是除了東邊的右屯所之外,其餘都免不了失陷的命運,剛剛打回來的這塊地盤,幾乎成爲了至關重要的存在,說什麽也是要保護住,不能再被對方占了去。
宋慶之前也琢磨過大淩河之戰,對方圍點打援是一個問題,關甯軍方面的添油戰術同樣是個問題,明軍野戰原本就打不過後金,你再一點點的放人過來,那不就等着被人各個擊破嘛,若是将所有力量都囤積在一起,照準後金來一記狠的,說不定還有取勝的希望,哪怕依然是打不赢,好歹讓對方也傷筋動骨,大淩河城的危機至少勉強能夠解除掉。
現在機會有了,他不知道曆史上這個距離大淩城不遠的中左所有沒有被收複,可如今這裏還是明軍的地盤,又有一萬多人的部隊,隻要吳三桂和其他部隊靠攏過來,湊上三萬上下應該不成問題,有了這些人馬,明軍在大淩河就沒有完全輸掉,至少還是有反擊之力的,最不濟也能夠爲城裏面的祖大壽多分擔些壓力,讓後金無法将全部力量都放在攻城上頭。
念及于此,他立刻安排人對這中左所進行布置,這裏雖然隻是個大寨子模樣,但因爲地處大淩河城北,也是肩負重要防禦任務的,因此各項設施倒還都齊備,先前這邊的守兵估計就沒怎麽抵抗,後來的後金兵又是出寨打野戰,因此竟是沒有被破壞多少,隻需稍加修繕就能夠使用起來,最讓宋慶興奮的是,他居然在這裏發現了兩門紅衣大炮。
“這他娘就是紅衣大炮啊!”發現這個重大利好物件的薛五此時非常興奮,他在京城時候其實曾經見過這東西,隻不過當時離得太遠,過後也沒來得及去看,但對這東西的威力卻有很深刻的印象,如今居然得到兩門,當即便喜不自勝。
宋慶也很高興,畢竟這東西是如今威力最大的武器,唯一的缺憾是太過笨重,大概在四千斤左右,再加上那輛同樣重量不輕的三輪車,别說普通士兵了,就是換成李元霸都得六七個才能推得動,發現這東西之後,宋慶還特意推着試了試,發現自己果然距離西府趙王還有很大差距,也不再犯那個傻。直接叫了幾十号猛人把大炮推到寨子門口去。
秦良玉從來似乎也沒來過中左所,對這裏的構造設施并不了解,見宋慶處理的似乎井井有條,她也懶得去問,老人家畢竟年紀大了,雖說之前戰場上表現的勇猛無比,可下了戰場卻需要多休息一下。
宋慶對此自然表示理解,一切瑣碎事務他全都包圓了,川兵那邊的安置問題,也都是他和幾個川軍軍官協調。兩邊剛剛合作大幹了一場。如今的關系說是如膠似漆都不過分,各處安排也都是互相謙讓,約莫小半個時辰之後便已經處理停當,宋慶正要再派人去遠處看看吳三桂的兵馬。對方卻已經帶着人來了。此刻剛剛滾鞍下馬。正朝這邊走着。
恍惚間,似乎在京城那一幕又重現了,隻不過這一次吳三桂手下兵馬遠比那時候多。卻也顯得更狼狽些,宋慶知道這位盟兄怕是沒少吃虧,本來賣相很不錯的年輕将領,此刻看着跟泥娃娃似的,很難想象他都遭遇了什麽。
老遠看到宋慶,吳三桂頓時加快速度,最後一段距離甚至是跑着來的,到得近前張開雙臂,一把将宋千戶抱住,泣不成聲道:“你咋才來捏……”
當然,這一切不過是宋千戶的臆想,事實上吳将軍說的是‘賢弟總算來了’,雖說文雅了許多,可大概意思卻差不多,宋慶知道他現在情緒不佳,趕忙說道:“兄長,小弟人可是在徐州啊,要不是聖上親自點将,小弟八成還來不了這邊。”
“沒事,來了就好,來了就好!”吳三桂似乎非常落寞,整個人的精神狀态比起在京城時差了好多,從前那種自信到多少有些傲氣的範兒根本看不到了,完全一副敗軍之将的落魄景象,重重歎了口氣,也不嫌地上髒,一屁股坐了下去。
見盟兄如此,宋慶自然也隻能陪着,不時安慰道:“小弟手下有六千之中,鎮東将軍手下也差多,如今好歹萬把人馬在這裏,建奴一時半刻是打不過來的,隻不知兄長手上還有多少人馬?”
“我身邊就這五七百人了,其餘的還在家父手上,隻是不知他突圍出來沒有,照殺出去時候的局勢看,姓命應該是無礙的,可怕是也難剩下多少人,還說去增援大淩河,眼下都快自身難保了。”吳三桂聽說宋慶這邊還有一萬來人,總算是放心了些,指着身後幾百渾身浴血的軍士,先是歎口氣,随即便疾聲厲色道:“宗偉那賊子延誤軍機,緻我父子被建奴圍困,愚兄苦戰半曰才算殺了出來,家父至今不知蹤迹,這次若是得脫大難,定要将此人剝皮抽筋不可,否則難解我心頭隻恨!”
果然還是因爲宗偉嗎?
宋慶知道這個人,雖說在遼東的關甯軍中不算特别出名,本事似乎也不算大的,但卻因爲和吳三桂父子關系極差,總算是在史書上落了一筆,當即便詢問起具體情由來,吳三桂顯然是氣憤到了極處,甚至連寨子都沒進去,直接就在這裏痛罵起來,隻看那張牙舞爪的狀态,宗偉若是落到他手裏的話,怕是能得個全屍都算是老天爺照顧情緒了。
自從離開大淩河城之後,吳三桂一路向西直奔錦州,沿途間曆盡千辛萬苦,少說能取幾十卷真經回來,總算是到了錦州城,入城之後便找上老爹吳襄,将事情原原本本說了,并且請求速發援兵。
吳襄跟祖大壽互爲對方大舅子,關系自然也是很不錯的,立刻便找上了邱禾嘉,偏偏這位邱巡撫推推微微不肯發兵,還要派人過去詳查,等到查明确實是頂不住了,再派兵過去救援,就差直說讓祖大壽死在外頭了。
邱禾嘉如此明目張膽,吳家父子自然不肯幹休,反正遼東這地方從來是兵權印把子最大,父子二人幹脆将屬于自己的兵馬調動出來,正要私自出兵時,孫承宗那邊的特使也到了,反複催促了好幾次,最後差點鬧翻了臉,邱禾嘉終于不情不願的派了兵,隻是卻将吳家父子跟宗偉的兵馬合作一處,并且給了宗偉不少權利,擺明就是要制衡吳家父子的。
爲了祖大壽的安危,吳家父子忍了,匆匆忙忙領着兵馬出了錦州,好不容易來到大淩河城附近,後金兵已經四下齊出,攻陷了不少小堡子,将大淩河城幾乎打成了光杆,宗偉下令分兵,先将附近小堡子收回幾個再說,吳家父子自然也知道該有個根據地,否則大軍如同無根浮萍,當下也不遲疑,領着本部兵馬出征,與宗偉約定兩曰之後彙合。
兩曰之後,吳家父子到了約定地點,宗偉卻遲遲不見出現,過了快兩個時辰,才有探馬過來回報,說是遇到宗偉的部下,宗将軍已經離開此地,前往别處繼續争奪堡壘,讓吳家父子自便,這種行爲自然十分混蛋,可還沒等吳家父子破口大罵,不知從哪裏冒出一支後金兵來,打着多铎旗号,勢若瘋虎般殺來,可憐父子二人隻有三千多兵馬,哪裏抵擋得住,遮掩幾下之後立刻敗退,彼時天降大霧,多铎追之不及,可吳家父子也就此失散,隻剩吳三桂領着幾百人逃到這邊來。
将心比心的想想,若是自己是吳三桂,怕是也要将這宗偉做掉了,這位大爺做事實在是太不講究,鬧脾氣也沒有這個時候鬧的?宋慶多少有些同情吳家父子了,看看說的差不多,忙将吳三桂請到寨子裏面,先跟秦良玉見過了禮,随後開始商議起增援的事情。
根據吳三桂所說,錦州方面依然還有兩萬多兵馬,估計也會再來一撥援兵,隻是究竟何人統領卻說不好,再就是孫承宗手下還有幾千人,松山那頭可能還有一兩千,這應該就是短時間内能夠到達的全部人馬了。
至于大淩河城内,此刻人數估計倒還不少,可後金那邊也攻了幾次,估計戰兵折損不會太小,加上城内糧食也維持不了多久,若是再不及時救援的話,恐怕阖城老少都活不了。
情勢如此危急,宋慶和秦良玉自然不好袖手旁觀,盡管他們這邊人數也不算太多,可總還是附近最大一股力量,哪怕不急着找皇太極開戰,對付一下附近的多铎也是可以的,總歸不能在這裏空耗糧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