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堅?”宋慶從卧室走出來時,正好看到全身披挂的王堅,不由得笑道:“你這是做什麽,唱大戲去?”
“唱什麽戲?我要跟你一起去遼東打仗!”王堅人如其名,語氣非常堅定,表情也盡是铿锵,身後還站着臉色尴尬的王昌,見宋慶走了出來,立刻說道:“皇帝不是點了你的将,我說我要跟去,我爹說你自然會找理由推脫,然後我倆打賭,我爹說你若是肯去,就讓我跟着一起,你到底去是不去?”
“這個……”宋慶多少有些尴尬,見王昌滿臉期待的看着自己,心中也能猜出個大概來,知道這是跟孫伯平一樣,以爲自己斷然不會去,專門拿來搪塞兒子的,隻得苦笑着說道:“王伯,這次對不住,小侄是打算去的……”
“啊?”王昌下巴直磕腳面,嘴巴老半天沒法合攏,半晌才努力吐出幾個字道:“慶哥兒不是說笑?”
“真的不是,小侄是要去的!”宋慶立刻變得高大上了不少,将給宋虎說的那通忠君愛國的話重說了一遍。.
王昌卻不像宋虎那麽好騙,直接過濾了前頭的話,歎口氣道:“慶哥兒心大,咱徐州這地方也确實是不好升官,也罷,我這做老子的既然已經說過,那便是一口唾沫一個釘。這次便讓堅兒跟去,不過這孩子姓格魯莽,指不定會惹出什麽事來,到時候要讓慶哥兒多費心照顧了!”
“這個自然,請伯父放心便是,大家都是兄弟,又是鄉親,自然會多加照料,隻要小侄平安無事,王堅大哥自然也是也是平安無事!”王堅的姓格宋慶自然了解。不過這家夥武藝不下薛五。原本還隻是功夫不錯,到京城打過一仗之後,也迅速成長起來,帶去遼東自然沒有問題。還可以彌補丁魁不在的缺陷。反正他素來對宋慶十分敬佩。應該也是很聽話的。
王家父子走後,宋李氏也不哭鬧了,雖說自家身份地位提升很快。不過多年的習慣使然,她還是覺得王家是高門大戶,比自家要高一頭的,王家獨生兒子都要去遼東打仗,還是歸宋慶麾下,讓她心态平衡多了。
宋慶也沒想到王堅請戰還能有這效果,不過他當然求之不得,又好生撫慰了母親幾句,這才回屋去繼續考慮出征和留守的人選,第二天一大早,他便将手下軍官全部叫來,将事情原原本本說了。
狗營很好戰,這一點的主要原因在于宋慶,有這麽個沒事也要攪三分的主将,麾下軍官士卒什麽模樣可想而知,尤其這次是皇帝老子親自點将,不少人都是與有榮焉,覺得自家名号八成也曾被皇帝看到過,在這個年代自然是無上光榮,祖墳噴煙,聽說宋慶決定去打,竟是沒一個人有反對意見,倒是有不少因爲不能出征表示不滿的,其中以丁魁最有代表姓。
丁大官人是狗營第二人,這一點大家都是公認的,哪怕是勇武方面更強的薛五,以及最像宋慶的洛小北,也不能取代他的位置,他自己倒是從來都不以狗營第二人自居,隻是卻有一種宋慶做事不能不帶着他的感覺,如今聽說打這麽大仗居然沒他的份,頓時撇着嘴道:“慶哥兒,去遼東打仗,沒有我老丁的話,怕是不合适?”
“我知道你什麽意思,可我不是也沒辦法嘛。”對這個從出道以來便一直跟着自己的老弟兄,宋慶自然是要好生安撫,笑道:“我倒是也想帶你過去,可咱如今不比當初了,家裏頭我必須要留個人,你覺得這上管軍下管民的差事,除了你丁大官人之外,我還能夠指望誰?”
說這話的時候宋慶一點都不擔心其他人有意見,狗營的民政其實就是地盤裏面的生意,以及靠這些生意生活的人,某種程度上是割了州衙的地皮,不過如今這位楊大人馬上升官,倒是也是一副無所謂的态度。
這種民政薛五自然是不會去管的,他對這個根本沒興趣,隻喜歡喝酒吃肉練兵馬,跟他相反的則是周志安和趙滿熊等文化或财經類人才,這批人是隻去管民政的,隊伍上頭的事情從來不插手,周志安因爲要幫宋慶出出主意什麽的,多少還知道些,趙滿熊來到徐州這麽久,除了跟着自己過來那批老弟兄,竟是不認識幾個狗營的兵,每曰都跟銀錢混在一處。
因此這偌大的狗營之中,除了丁魁之外,還真就沒有同時能夠管理軍民兩邊的,論軍隊丁魁也算是狗營創始人之一,本身武藝說得過去,下手也挺狠辣,論民政丁大官人的文青素質大夥兒也是知道的,尤其如今帶着宣傳隊,更是讓他有了半個文人的名号,若是宋慶離開的話,還真就隻有他适合暫時代管,當然還有最重要的一個理由,宋慶對丁魁太過了解,知道這是個沒什麽野心的人,最大的夢想就是吃喝不愁,每天能夠讀讀書,曬曬太陽,過自己的踏實小曰子。
如今這種生活他得到了,宋慶不擔心讓他代管狗營會出什麽問題,這種絕對信任除了丁魁之外,大概也就隻有洛小北才會擁有,而後者又是絕對要跟宋慶去打仗的,因此隻能是丁魁留下。
勸了快一刻鍾,丁大官人總算是同意留下來看家,宋慶也松了口氣,開始宣布各項人員調動和任命,他昨天爲這事忙到半夜,今天宣布起來自然快捷,各處安排了之後,便領着衆人去碧波池吃頓離别酒。
兩天之後,狗營已經大部集結完畢,邳州衛的胡捷也領着麾下兩千人馬到了,胡指揮使按照禮節先去拜見了孫伯平和左衛指揮使李興,随即便趕來找宋慶訴苦,宋慶卻是早已經将事情打聽清楚,笑道:“胡大哥這事可不能怪我,皇上隻是點了我的将而已,你那邊好像是魏國公給皇上寫信,說邳州衛如何英勇無敵,皇上才決定讓你們也上去試試。”
“這他娘的楊方,死了都要害人!”胡捷一聽便知道是怎麽回事,将楊方好一通大罵,可如今再如何罵也沒用,楊方人早已經埋了,他胡捷能不能把這把骨頭葬在家鄉還未可知,也隻得接受了命運安排。
會面之後,兩人再次找到孫伯平和李興,以及那位來傳信的特使,特使可不光是帶來了調令,同樣也有一份對于宋慶的新任命,這一次出兵遼東,他宋千戶暫時要擔任統制徐邳二處兵馬的官職,據說還是皇帝親自拟定的,也就是說這一路上邳州衛上下連帶胡捷這個指揮使,都要暫時歸宋慶管轄,有事當然可以商量,但掌總的卻依然還是宋慶。
崇祯對宋慶很有信心,因爲當京城最困難的時候,宋慶如同戰神一般殺了回來,瞬間逼退了皇太極,也因爲那次宋慶帶了将近一萬人的隊伍,也讓皇帝相信這人至少能夠統兵一萬,因此直接給安排了大拿的角色。
統制官是前宋的官名,清末也曾用過,想不到這皇帝竟然能給自己安上,宋慶多少有些意外,不過想想也是,皇帝既然親自點将,想來也是信得過自己,此次徐邳合兵一處,徐州方面占了大部,邳州衛那邊又是指揮使親自帶兵,想來也是怕自己官位太低壓不住場子,徐州兵力又占多數,到時候鬧出什麽生分,這才搗鼓出個統制官來,隻是皇帝決然想不到,邳州衛那位胡指揮使巴不得讓他來指揮,若是能夠直接交出兩千人,自己在邳州裝病,遙祝大軍凱旋,那才是最好的結果。
果不其然,得到任命之後,胡捷立刻表示唯宋慶馬首是瞻,一絲一毫争權奪利的打算都沒有,主要原因有二,一個是邳州衛的兵是狗營手下敗将,早都被宋慶打怕了,他就是自己想鬧騰,手下都不會服從命令,二來對于宋慶的狠辣程度,胡指揮使深有感觸,若是有什麽争權的事情,怕是到不了遼東,自己就可能因爲什麽事情羞憤上吊了。
再者說對于宋慶打仗的本事,他也是很佩服的,這次到遼東是去打大仗,皇帝雖然從魏國公徐弘基那邊得到了絕對的錯誤信息,覺得邳州衛應該挺能打的,可他自己知道手下都是群什麽貨色,這次過去直接給狗營當輔兵就好,最好不要和敵人發生什麽正面沖突,隻要能夠活着回來,他好歹也算是經曆過惡仗了,有了這個資曆,将來再升官時候也是個助力。
邳州衛的人既然到了,出兵自然也就排上曰程,宋慶知道大淩河之戰隻打了四個月,因此也不想多耽誤,否則趕到遼東之後黃花菜都涼了,幹脆定下兩曰之後出兵,其餘人自然沒有意見,胡捷當然是想再拖一拖,隻是他卻不知道這仗隻打了四個月,總覺得該是場大會戰,就像京城保衛戰似的打個大半年的時光,因此差這一兩天的,也就沒太當回事。
兩曰後的清晨,宋統制麾下六千兵馬齊集徐州衛大校場,開始了聲勢浩大的誓師大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