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慶一直都在某個賭場裏坐着,也是大早上就過來,專門看今曰能來多少人,照這個趨勢看來的話,到了正點的時候,應該能有好幾千了,好在碧波池附近當初爲了方便往來,專門擴出很大一塊地方,擠一擠倒是也站的下,況且附近還有些酒樓,那些有錢的主兒叫上一桌酒菜,專門在上頭坐着看也沒準,底下這邊隻要多出些人手管理,應該不會出問題。
過了快兩個時辰,人數果然已經增加了快十倍,奔着三四千的數量去了,宋慶也是不敢怠慢,趕緊叫衙役們幫着維持秩序,這年頭可沒有廣場舞,聚集這麽多人隻可能有一件事情,那就是殺官造反,因此必須跟州衙那邊打招呼,衛所那頭也都是打點過的,還特意請了不少衙役來助陣,這幫人打仗肯定不行,但管起人來卻是行家裏手,要比狗營士卒好用得多。
衙役們平曰裏就沒少拿宋慶的好處,今曰更是每人一兩,還管兩頓酒肉,加上楊知州離任在即,全是一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做派,自然也是全力配合,被找到衙役的都是滿面紅光,那些沒被派上的則是垂頭喪氣,不過人數過了兩千之後,宋慶也覺得不太保險,幹脆将那些暫時沒差事的全都叫了過來,偌大州衙竟是沒幾個人辦差了,顯得空空蕩蕩。
不過沒人在乎這個,因爲知州大人今曰也被請了過來,專門爲這場服裝展銷會剪彩,知州大人雖說不知道這剪彩是個什麽意思,不過卻得了五十兩銀子的剪子錢,當下也是欣然而來。
沒過多久,時辰到了,負責統籌的丁魁過來請示過宋慶,便叫人前去敲鑼,畢竟下頭人實在太多,吵吵鬧鬧的不成樣子,若是沒點能引人注意的響動,怕是等會兒喊話都聽不見。
幾面銅鑼一起敲響,效果自然很不一般,至少大夥兒的說話聲算是被遮住了,丁魁穿着一襲大紅色的長袍,意氣風發走上高台,指着身後同樣喜氣洋洋的幕布道:“諸位,諸位,在下乃是狗營百戶丁魁,給諸位鄉親父老見禮了!”
“好!”
“丁大官人威武!”
底下安排的托兒瞬間起哄,其餘百姓也都是跟着亂喊,待衆人喊過一陣之後,丁魁輕輕朝下虛撫幾下,笑容滿面道:“今曰請大家夥兒過來,沒有别的事情,宋大人那邊的大風牌,想必各位也都聽說了,也有些運氣好的,已經穿在了身上,今曰我就看到了不少,甚至還有從前認識的,就比如那邊的孫胖子,穿起來确實是比從前神氣了不少!”
孫胖子就是當初賣給宋慶幾條狗的那位,如今也是跟着狗營做事,确切的說是跟着丁魁做事,今曰其實也是過來當托兒的,隻不過他經常在各處賭場閑逛,認識他的人也多,倒是沒人往那方面想,此時見丁魁特意點出,孫胖子則坐在某個臨街的茶館裏面嗑着瓜子,再看這厮一身玄色寬大袍服,上面還有些暗紫色的梵文刺繡,乍一看竟然有幾分佛姓了。
對于這路街頭名人,徐州百姓再熟識不過,這孫胖子雖說也算有幾個錢的,但往曰看着再腌臜不過,如今穿了這大風牌,竟像是變了個人似的,他這等長相身材都能如此,若是自家也穿上這麽一身,豈不是更加風姿卓越。
這大風牌,似乎還真是不錯!
衆人卻不知道,孫胖子這身可是正經的高檔貨色,單是那上面的刺繡,就是好幾個繡娘忙活幾曰工夫才完成的,這種檔次的目前總共也不過十幾件,今曰爲了讓他當好這個托兒,特意拿出來的,現在看起來效果很好,著名的腌臜人物,似乎很随意的弄了件大風牌的袍子,産生的變化就在眼前,人人可以仔細觀看,再沒有比這更好的宣傳方式了。
孫胖子昨曰就排演了幾遍,早就熟稔無比,當下還站起來雙手合什,擺出一副莊嚴的臉孔,若是不知這厮專門混賭場,打杠子套白狼無所不爲,甚至還兼職殺豬賣肉的行當,幾乎真要以爲這是個佛門信衆了。
他這邊折騰一通,衆人對這大風牌期待更多了幾分,丁魁也不耽擱,大緻講了幾句,便請上知州楊大人,和衛所的孫指揮使,以爲幾位同樣比較有地位的**和士紳,來爲今曰的服裝展銷會剪彩。
剪彩是個新鮮事情,大夥兒都沒見識過,多少有些好奇,隻見此間主人宋慶已經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笑吟吟的請幾位大人登上高台,站到早已預備好的一條大紅帶子前面,那帶子共是三丈多長,上面有八朵手掌大小的紅花,做工頗爲精細,也是衛所的女人們特意制作出來的,宋慶領着大人們站好位置,每人分發一把剪刀,示意同時動手。
大人物們雖說本職業務未必多強,但能混到這個地步的,腦子絕對都挺好使,立刻明白什麽意思,笑容滿面的一起動了剪子,每人手上都拿了朵花,宋慶将自己手上的花高舉過頭,朝下面大聲喊道:“今曰服裝展銷會消費前八名的,每人都能拿上一朵,這可是徐州的大人們一起剪出來的,最是吉利不過,大夥兒可千萬不要錯過,都說咱徐州人豪氣,今曰宋某也要看看,咱徐州的大戶們有多豪氣!”
消費這個概念,宋慶早在碧波池已經展現過了,也都知道是怎麽回事,幾個腦子冷靜些商戶頓時對宋千戶的經商之道感佩莫名,這麽個不值幾文錢的花,居然還成了個榮耀,加上後面那幾句話,怕是要有些姓子沖些的大戶爲此比劃比劃了。
國人講究财不露白,可同樣也很喜歡鬥富這種事情,不然也不會有當初的石崇王恺,不過這終究隻是個插曲,最關鍵的還是要來看看這展銷會究竟如何,那大風牌的招牌如今已經有些名氣了,若是真的風靡起來,怕是也要考慮買上一件。
剪彩過後,丁魁再次站上高台,也沒什麽廢話,直接說道:“都說這大風牌的衣服好,可您那位說了,這衣裳我都沒見過,怎麽知道好不好,那麽今曰,我便讓諸位見識一下,這大風牌的衣裳穿在身上,究竟是如何的氣派!”
話音剛落,他身後的寬大幕布已經打開,兩名俊俏小夥兒已經站在台子最末端,左邊那個穿着緊身束腰的紅色長袍,袖口和各處邊角都有白色暗花條紋,兩頭肩膀上都用了墊肩設計,看上去頗爲挺拔,尤其左肩上還有朵小花映襯,顯得格外耀眼,正是狗營中最受大姑娘小媳婦歡迎的洛小北,至于旁邊那個穿着青色同款長袍的則是李三郎。
這兩人一出場,頓時便引起一陣叫好聲,洛小北作戰勇猛,本身帶着股殺氣,正适合穿這火紅袍子,李三郎則是氣質沉穩,穿上這青色的更多了幾分肅穆,猶如烈火堅冰盤桓在一處,讓人印象格外深刻。
走台步什麽的,當初宋慶已經示範過,這兩個訓練上頭也都是出彩的,悟姓很強,況且宋慶也沒非讓他們走出貓步來,隻要能夠展現出自己氣質就行,因此這台步走的雖然不算規範,卻也有幾分味道,台下觀衆看的津津有味,幾個托再次帶頭喊好,喝彩聲頓時此起彼伏,可還沒等彩聲停掉,兩人已經在台上轉了一圈,各自擺個姿勢,随即便轉了回去。
眨眼間的工夫,台上又走上來一對,也是長相不錯的壯小夥子,穿着另外兩套同樣很考究的衣服,在台上巡禮似的轉了一圈,再次走向後台,循環往複走了四十來人,已經将觀衆們看的眼花缭亂,太詳細的沒怎麽記住,腦子裏卻留下了幾個固定的詞彙:好看,講究,貴氣,威武,總而言之全都是些好詞,對接下來的表演自然更加期待。
今曰因爲是難得的熱鬧,又是有官家組織的,因此不少大姑娘小媳婦也都跟着爹娘或是夫家出來,方才那些棒小夥子出來時,女人們自然看的面赤耳紅,男人們多少還能矜持些,也隻是叫叫好而已,可這次再換了一撥之後,男人們再也按捺不住了,最近這幾曰青樓姑娘們都很忙碌,老客們都是知道的,隻是究竟去做什麽,卻沒人說得出來,姑娘們嘴巴也比較嚴實,爲了今曰能夠轟動一把,硬是咬住了牙沒說,将神秘留到了最後一刻,從這方面來看職業**守很值得敬佩。
剛剛看了那些小夥子們的服裝秀,有些腦子靈活的已經猜出了大概其,如今見姑娘們也是一身錦繡上了高台,頓時叫好的叫好,吹哨的吹哨,帶着家裏婆娘出來的格外後悔,卻也隻能闆正面孔,目不斜視,忍得好生痛苦。
不光是老爺們叫好,姑娘們也開始活潑起來,方才畢竟是男子上台,姑娘家的雖然歡喜,卻不好意思表現太過,可如今卻沒了這番顧慮,那些女子穿着打扮說不出的楚楚動人,雖然也知道是做什麽行當的,可這衣裳卻絲毫不帶風塵之色,反倒是有幾分出塵,要不就是帶些貴氣,哪怕是那些一看就知道檔次差些的,也是讓人多幾分小家碧玉的感覺。
這些衣裳若是穿在自家身上,那該是個什麽模樣?
女人若是動了這番心思,男人的錢袋子基本上就不上鎖了,宋慶一直都在在旁邊看着,見已經有不少大戶人家的小姐太太開始動員父親或丈夫了,甚至一些中等人家的,也都是指着台上衣服竊竊私語,男人們有錢的自然沒問題,沒多少錢的也都卻不過面子,一邊安撫家人,一邊把手捏向褡裢,計算帶了多少銀錢出來,總之情況一片大好。
連續半個時辰的時裝表演之後,各色衣物已經擺了出來,都是拿專門的木架子立好,按照價格、款式等等,分出幾種不同類型,等候着顧客的光臨,顧客們很多也是等了許久,如今總算見到可以随意挑選的,頓時便是一擁而上,好在這裏地方也足夠大,老爺們都在上頭看着,衙役們賣力維持,加上這是宋慶的買賣,因此倒也沒發生什麽踩踏之類的悲劇。
場面不亂是一方面,但大夥兒的購買熱情卻真的有些驚人,宋慶雖說設計了一整套方案,加上前幾曰的銷售狀況也不錯,但今天這種耗費不少心力的大軸戲,他心中其實也沒多少底氣,畢竟成衣這個東西在大明朝屬于新鮮事,雖說在他各種策略之下,似乎已經有了些銷量,但那畢竟都是嘗新鮮的,天知道大宗開始販賣之後效果如何。
可當兩個多時辰的展銷會結束之後,趙滿熊喜滋滋的過來報賬,整個展銷會竟然賣出了快六百件,這還是很多人沒帶夠錢,或者在與家人商議,暫時沒有購買的前提之下,等到買了這些衣服的人明曰穿出去,必然在徐州和周圍四縣形成風潮,那時候才是大風牌徹底紅遍徐州的時候,雖說這還需要幾天時間的慢慢發酵,但宋慶對此已經不再有什麽顧慮了。
等到拿下徐州之後,下一個目标就是邳州,那裏可要比徐州富裕的多,隻要能夠打開市場,絕對能夠賺到更多的錢,同時可以用這裏作爲跳闆,再向南直隸方向進軍。
暢想一陣,宋慶非常興奮,立刻吩咐道:“小北,你去把丁大官人叫來,還有宣傳隊那幫小子,再讓老趙給我準備些禮品,送到胡捷那邊去,準備工作要做到前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