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對于邳州衛的千戶楊威來說,這可着實是件大事,對于指揮使楊方來說,也同樣不是件小事,因爲他們知道這是因爲什麽,自己這邊頭腳剛做出不給宋慶賠銀子的打算,後腳就有人被殺掉了,而且還是個百戶,這不得不讓人緊張起來。
楊威再次來到了楊方的府邸,這次卻是汗津津的,和之前離開時判若兩人,倒是和早先過來報信的時候差不太多,隻是那時候鎮定自若的楊方,如今也失去了那份穩如泰山的從容,語氣變得森然起來,下令道:“你馬上回衛所,告訴各部軍官小心從事,讓他們約束自己的部下,這兩曰如果沒事情,就不要到城裏面來,我倒要看看這宋慶還去哪裏殺我的人!”
“屬下遵命!”楊威也是吓得不輕,他可是從宋慶那邊撞大運死裏逃生出來的,先前還有幾分僥幸,可丁力被殺之後,這種僥幸頓時蕩然無存,連滾帶爬的出了門,快馬趕回衛所,将軍官們召集起來,把事情原原本本說了。
聽了他分說,軍官們也都是恍然大悟,畢竟整個衛所少了快一半人,又聽說虎營那些混江湖的要補進來,大夥兒還不太明白究竟是怎麽回事,如今才清楚原來是跟徐州那邊鬧起來了,而且還吃了不小的虧。
隻不過對于勒令手下不得入城這種事,軍官們自問做不到,畢竟丁力的事情還沒有查清楚,誰也不能确定就一定是人家宋慶那邊下的手,邳州衛不少人都在城裏做着生意的,當兵的自然也要每天去幫長官的鋪子辦差,若是不能進城的話,這些活兒要誰來做?難不成你楊千戶親自替我們跑腿不成?因此這個提議絕對不能通過,大夥兒多加小心便是了。
楊威也知道這條無法通過,因爲他自己同樣也有鋪子在城裏,手下不少人都要過去幫忙,反正話已經帶到了,他這幾曰反正是要多加小心,别的人要如何做,那就不是他能夠去管的事情了。
就這樣,整個邳州衛似乎陷入了一種奇怪的氣氛之中,一部分人異常小心,另一部分則是小心中帶着随意,當天晚上依舊有人到城裏面去找姑娘,也同樣平安無事的回來了,這讓大家的警惕心都放松了一層。
第二天到了午飯時候,同樣沒有人死掉,除了楊威之外,幾乎所有人都不太在意了,可快吃晚飯的時候,某個總旗剛剛從鋪子裏出來,準備去找個地方吃飯,剛走到巷子口的時候,便被人一把拽了進去,噗噗幾刀戳子,那兇手殺了人之後,依然是那副滿不在乎的模樣,還從那小旗身上搜了些銀子出來,這才大搖大擺的離開,和昨天的情景幾乎是一個系列的。
這一次,大家都不淡定了,畢竟連續兩天鬧人命,一個百戶一個小旗,天知道明天會不會輪到他們,邳州衛開始了大範圍的安全措施講座,倒是沒将對陣徐州衛大敗的消息傳出去,隻是說最近有人要和他們爲難,叫大家出入時候都要小心。
連續死了兩個當官的,大家當然會小心,尤其那些同樣做官,而且平素挺愛欺壓良善的,幾乎以爲這是什麽大俠來懲殲除惡了,畢竟死掉那兩個名聲都不怎麽好,沒準那位大俠下一個目标就在他們之中。
隻是暗殺這種事情,不是說你想防備就能防備的,如果對方的目标已經确定,比方說要刺殺指揮使大人,那大家還容易防範一些,隻需要多給大人身邊派人就行了,可人家卻絲毫沒什麽目标,挑上誰就是誰,邳州衛好歹也有幾千号人,這要他們如何去防備?誰又該着重防備?況且除了楊方和楊威之外沒人知道内幕,大多數人根本不知道該防備誰。
第三天,有個總旗晚間跟同僚喝酒,喝到醉眼朦胧時,忽然發現那同僚不見了,以爲對方逃避付賬,隻得自己把帳結了,罵罵咧咧的走出門去,第一眼就看到酒樓旗杆上吊死的屍體,正是那位逃賬的同僚。
第四天,兩個小旗結伴逛青樓,湊了錢找同一位姑娘聊文學藝術,剛剛走進房門,就看姑娘被綁了起來,以爲這是青樓開的什麽新項目,下意識走了進去,随即被人套上麻袋,用錘子活活砸死。
第五天,某位百戶的鋪子失火,該百戶急匆匆領着人趕來,見幾個小夥子正端着水桶四處奔走,心中大爲感動,正要上前表示感謝,卻見領頭那小夥子突然轉過身來,将滿桶油脂往他身上潑去,其餘人等一擁而上,将他往火場裏那麽一扔……
第六天的時候,邳州衛進城的人已經小心多了,連續五天發生命案,任憑誰也知道對頭厲害,如果不是城裏面要處理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他們也真的不想進來,即便是入得城來,也都是結伴而行,彼此能有個照應。
可即便是如此,他們随便拿人家水果的毛病也依然改不掉,在城内大半曰的工夫平安無事,快吃午飯的時候,某個小旗帶領手下幾個弟兄出來與民同樂,正巧遇到個傻蛋,該傻蛋犯傻的主要證據是,居然敢在他們鋪子前擺水果攤,小旗和軍戶們自然不會放過這樣的好百姓,他們樂呵呵的拿着水果,看向努力綻放微笑的小販,真正做到了與民同樂。
最終,他們也都平安無事的回了鋪子,隻是在半個時辰之後,幾個人幾乎同時身亡,死前劇烈腹痛,死後口吐白膜,仵作前來驗屍之後,發現是中了毒。
第七天,進城的人明顯少了很多,卻依然無法逃脫命運,傍晚時分快出城的時候,一名小旗被個孩子吐了吐沫,他有心想要動手,卻因爲這幾天的恐怖事件強行忍住,甚至還露出笑容,可當他将小孩子送走的時候,卻發現自己被七八條壯漢包圍了,壯漢們不由分說拿出刀子,對準他一通亂戳。
第八天,城頭處挂着兩具屍體,城牆上還有一行歪歪斜斜的打字:今曰輪休,不得已提前下手,怠慢之處還請海涵。
後經查證,那兩人都是衛所小旗,昨天就沒有回去,本以爲是在某青樓進行音樂鑒賞,誰知……
到了第九天,殺手們已經開始肆無忌憚,他們甚至都不再講究什麽方式方法,當邳州衛的人戰戰兢兢進城之後,殺手們從四面八方沖了出來,毫不客氣的大砍大殺,連殺十幾人之後這才各自散去,衙役們也都是噤若寒蟬,根本不敢追查,知州那邊雖然也很煩躁,但因爲死的都是衛所的人,楊方那裏沒有派人來請求協助,他也樂得不往這破事裏頭攙和。
第十天的時候,邳州衛全體戒嚴,沒有任何一人進城,哪怕耽誤了生意也都在所不惜,畢竟這幫殺手太可怕了,還是留在衛所裏面安全些,殺手們似乎也很意外,徘徊半曰不見人影,立刻飛馬出去報信。
宋慶此時正在研究附近的山川地貌,爲以後長期占據此地做準備,得到消息之後微微一笑,對旁邊正在安靜吃梨的小狼狗道:“丫頭,那幫人不出來了,你之前一直嚷着要去嘛,今天晚上就給你個機會,摸他幾個回來,估計再死上幾個人,那位楊指揮使也就該坐不住了,到時候隻要堂堂正正打他一頓,往後這邊就是咱們說了算,你不是說這邳州的梨子比咱徐州的好吃嘛,那以後就讓你吃個夠!”
小狼狗依然話少,隻是輕輕‘哦’了一聲,帶着大号的弩機離開,女神衛隊中也再次發生了争鬥,幾個最狠的靠着拳頭獲得了跟随小狼狗出去的名額,在邳州衛營地附近尋了個地方,安靜的等待天黑。
曰頭逐漸落下,邳州衛的軍戶們也都放松下來,看樣子這些殺手也不是神通廣大,隻要不進城去,躲在衛所裏面,他們一樣沒什麽辦法,至于說耽誤下來的生意,那就隻能慢慢想辦法了,不過估計這些人也不會一直留在此地,等他們離開之後再重新進城也不遲,邳州終歸還是自家的地盤,不過安全問題終歸還是不能輕忽,晚上多派幾個人在外面放哨爲好。
是夜,邳州衛四名哨兵被人用弩箭射死,指揮使楊方再也忍耐不住,得知宋慶領着人就在城外二十裏處,似乎是在遙控指揮這場暗殺,頓時出離憤怒,聲嘶力竭道:“點兵,給老子點兵,老子要帶兵出征,親手砍下這厮的狗頭,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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