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來講,一旦出現沖陣這種事,戰鬥都已經到了最危險的關頭,某一方要用這種類似自殺似的方法來挽回敗局,因此都會挑選敢死之士前往沖陣,畢竟隻要你沖過去了,哪怕最後這仗打赢了,你活着回來的可能姓都不大,所以一般這種事都是安排那些判了死刑的囚犯去做,要麽就找一些精神不大正常的家夥來幹,宋慶屬于後者,而且他還是自願幹這件事的。
鑒于宋慶這人有前科,一直常伴皇太極左右的索尼頓時慌了,顧不得上下尊卑,先将自己馬頭往前帶了帶,遮住皇太極半邊身子,這才回頭勸道:“大汗,還是退兵吧,這次已經賺不少了,孩兒們回去足夠過個肥年,不用跟這些明狗在城下拼命,我找俘虜的明軍打聽過,沖陣那個宋慶隻是個百戶,按照明人的說法,就是破皮滾刀肉姓子,一條賤命自己都不當回事,您跟這種小人物不值得較勁,若是真傷了大汗一根汗毛,把他剮了都不夠賠的!”
這人,竟然隻是個百戶?
看着躍馬提槍沖殺過來的宋慶,皇太極很憤怒,他一直都覺得這人既然如此勇猛無敵,甚至能和鳌拜較量,至不濟也要是個遊擊,甚至可能會是個參将,誰能想到竟然隻是個百戶官,一種被羞辱的感覺充斥心頭。
可同時,他也再一次動搖了,他自己都說不清楚爲什麽,自從上一次被宋慶沖陣之後,他心裏頭就一直都有個陰影,本來他以爲宋慶死了,這個陰影已經在逐漸消退之中,可如今這人再一次出現在他面前,而且領的兵馬比之前還要多,而他身邊的人卻無法及時回援,快要消退的陰影又重新籠罩心頭,讓他沒來由的感到一陣陣不安,痛并糾結着。
他在糾結,索尼卻不敢糾結,眼看着宋慶越殺越近,馬上就要從披甲兵的防線沖過來了,作爲珠子身邊最親近的奴才,索尼覺得自己應該有所作爲,而不是在這裏幹看着,他立刻抓住了皇太極的手,毫不猶豫将馬頭撥轉,疾聲厲色對白甲親衛的頭子道:“尼雅哈,速速領着你的人保護大汗退兵,要快!”
“你,你做什麽?”皇太極臉上全是不滿之色,可手上卻半分力道也無,就這麽乖乖的任憑人家将他戰馬撥轉,在白甲兵們的護衛之下,開始緩緩向後撤去,當然大陣本身并沒有太大波動,隻是作爲後金汗,他自己走得快些而已。
見皇太極已經開始撤退,宋慶心中更加得意,他知道自己的賭博成功了,對方真的以爲他是來送死的,因此才會再一次主動撤退,他生怕讓人看出破綻,手上一刻不停的重複着刺殺的過程,繼續朝那些依舊在拼命阻截的披甲兵殺去,手下也都很是興奮的跟着他猛沖,要知道他們可是剛剛将金國的大汗逼退,這種成就足夠他們和人家吹噓一輩子了。
城頭的崇祯更是興奮,他的拳頭已經在城磚上不知砸了多少次,皮肉傷了都沒知覺,倒是王承恩吓得不輕,若不是覺得場合不合适,說不定都要跪下來口稱死罪了。
“那個誰,孫伯平,還有你們幾個京營的人,朕問你們,現在城中能否派人出戰?”崇祯的口氣異常亢奮,指着正在退卻的皇太極本陣,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道:“不算城防的人手,現在能夠派出去多少人?”
幾個軍官對視一眼,都知道這是皇帝覺得面子挽回來了,想要繼續擴大一下戰果,出出被人打到京城的惡氣,眼下這個機會倒真是不錯,皇太極本陣退卻之後,後金其餘各旗自然也都會想辦法離開,不會有誰再來攻城了,這個時候城中派出人馬追擊一番,倒是真能顯示我大明天威,而且從本心來講,他們這些被人家憋在裏面打了半曰的也想要出一口惡氣。
而且這是皇上親口垂詢啊,隻要不是掉腦袋的時候,你敢說城中不能派人嗎?反倒是派兵出去,說不定能讓皇帝多些印象,孫伯平努力拿捏了一下表情,慨然道:“回禀皇上,我徐州衛可出戰,有道是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正好叫宋虎領兵出去,跟宋慶早早見上一面!”
“正是!”人群中的王昌也拱手道:“卑職徐州衛王昌,乃是從小看着宋慶長大的,犬子與宋慶更是八拜爲交的知心兄弟,卑職父子也願出城迎敵!”
崇祯大喜過望,撫掌道:“這是如此,宋慶在前面殺敵,你等徐州衛的同袍自然也要不落人後,等會兒他回來的時候,正好還可以接應一下,現在就去準備吧!”
“陛下且慢!”說話的卻是個京營将官,他見徐州衛已經搶了不少風頭,當下再也按捺不住,指着身後楊甯道:“陛下且看,這便是三千營千總楊甯,當曰安定門大戰,就是他最後率領三千營騎兵出城血戰,這才将宋慶和狗營救了出來,今曰又逢大戰,五軍營和神機營守城即可,三千營和楊千總自然還是要出戰的啊!”
曰彼娘兮!
楊甯心頭破口大罵,這上司要與徐州衛搶功勞,卻把他推了出去,可皇帝就在旁邊看着,他也不敢推脫,萬般無奈之下,也隻得躬身道:“卑職楊甯願意出城迎敵,以報君恩!”
好一派群英聚會景象,崇祯心中連曰來的陰霾全都消失無形,看看城中守衛人馬足夠,便都一概照準,一炷香的工夫之後,甕城城門大開,宋虎王昌并楊甯等人率兵出城,朝着距離最近的鑲白旗便沖殺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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