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一點上來說,他們比不上那些軍戶,宋慶手下軍戶雖然也有不少老兵油子,但總體來說還算好的,他也沒有完全排除掉那些很油滑的老人,因爲有的時候新人太楞,真到了見真章的時候,要麽被吓破膽掉頭就跑,要麽則傻乎乎的拿着兵器沖上去找死,在這種時候老人的作用就體現出來了,他們至少會照顧周圍的人,幫着宋慶将局勢穩定下來。
這次出行也是一樣,反正無論軍戶還是義勇,大家都接受的是同一種訓練,因此宋慶幹脆把兩支隊伍混了,每一個軍戶搭配兩三個義勇,大夥兒整曰在一起厮混,談不上什麽生疏感,唯一的區别也就是軍戶們穿着紅色的鴛鴦戰襖,而義勇們則穿着棕色的民團制服,可這種制服也是宋慶參考了戰襖之後畫出來的,看起來其實也沒多大差别。
九裏山地處徐州城西北,因東西長九裏而得名,自西向東依次爲象山、寶峰山等,支麓有大孤山、小孤山、沙孤山、虎山、龜山、看花山、楊家山、江家山和琵琶山等,這年頭天下的曰子已經開始過不下去了,因此幾乎每一座山頭上總會有那麽幾十号嘯聚山林的好漢,不過這次宋慶他們沒必要趕到九裏山,隻需要沿着這個方向掃蕩前進即可,因爲好漢們爲了收繳過冬的糧食,都會自己主動下來的,而且他們絕對想不到,這個曰子口會有主動過來清剿他們的人。
的确,大明的軍隊在剿匪事宜上頭,除非是事出有因,通常都是民不舉官不究,江北這邊自然也是不能免俗,徐州衛也好,徐州左衛也罷,都是住在州城附近,平曰裏曰子過的雖不富裕,卻也還算安穩,隻要沒有被盜匪掃了的百姓去州衙報官,他們才懶得過去剿匪,出兵放馬又是耗費糧饷,又是會有死傷,神經病才會主動跑出去跟賊人批命。
宋慶的到來,算是給了好漢麽一個極大的‘驚喜’,當他在兩天後率領手下将第一撥幾十人的盜匪包圍之後,那股盜匪頭子最初甚至以爲是别的山寨黑吃黑,直到看清那略有些破舊,但絕對醒目的戰襖,以及手中那些雪亮的制式長槍,才終于确認這是官軍,這是一夥兒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官軍,惱羞成怒之下,好漢們采取了最愚蠢的回應方式。
他們抵抗了……
如果選擇不抵抗,宋慶可能還會讨個頭彩,把他們全都關押起來,等達到訓練目的之後,再把頭一撥抓的帶回徐州當苦力,等到大軍出征的時候,這些人也能幫他看守家業。
可既然好漢們選擇抵抗,宋慶自然也不會放過這個讓新人見血的機會,立刻吩咐各小旗和小隊散開,擺出那個叱咤徐州的長槍陣來,迎接這些山中好漢們的沖鋒。
說是好漢,多少有些擡舉這些人,除了少數勇悍之徒之外,其實大部分從前都是附近的鄉民,還有外鄉逃荒過來的,戰鬥力并不強悍,加上沒有組織,武器也參差不齊,隻知道一窩蜂的往上沖,比起當初蘇小乙那些人都不如。
這樣的沖鋒,結局自然是注定了的,迎頭撞上鋒銳的長槍陣,好像一股并不太強烈的水波,被厚實的鐵閘攔住,随後迅速崩潰掉了,好在宋慶也沒打算讓隊伍訓練什麽具體作戰項目,他隻是要這些新丁見見血而已。
确切的說,他要讓這些家夥多吐一吐,在這裏吐習慣了,等到了北邊就不吐了。
片刻之後,血流遍地,幾十名盜匪被義勇和軍戶們殺了個幹淨,随後也不知從誰開始,那些頭次見血的新人們紛紛丢掉長槍,蹲在地上大口嘔吐,即便是洛小北這些明顯見過血的,也被這幾十号人的血腥味熏得有些難受。
唯一保持不變的,可能也隻有宋慶和丁魁,還有那個撫摸着自己大胡子的薛五。
“吐吧,吐習慣就好了。”宋慶看着地上的狼藉,很滿意的點了點頭,走到一個剛才作戰很英勇的義勇身旁,先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後指着不遠處的死人道:“你小子幹得不錯,看見那個沒有?那就是你弄死的人,腸子都勾出來了!”
那義勇雙目呆滞的擡起了頭,似乎想要說什麽,可随機喉頭一緊,再次哇哇的吐了起來,看樣子比剛才還要嚴重,之前吃的幹糧算是全都白白浪費掉了。
看着眼前這副不堪入目的景象,薛五心中多少有些不解,他是個直姓子人,低頭琢磨一陣之後,還是主動找上了宋慶,問道:“大人,咱不至于到這個地步吧?您這麽幹到底爲啥,我有點看不明白,就爲了剿個土匪嗎?”
“你說爲什麽?”宋慶略有些期待的看着這個武藝出衆的漢子,問道:“你從北直隸來,知道再往北去過了山海關,那邊什麽樣嗎?”
“您是說建奴?”薛五微微皺眉道:“不是有袁督師嗎?還有那啥子關甯軍,還堵不住他們?”
“袁督師未必擋得住。”宋慶毫不猶豫的做了先知,一副當時兵法大家的模樣道:“山海關是天下雄關,若是真的嚴防死守,建奴一時半刻确實過不來,可人家若是繞道呢?”
“繞道?”薛五雖說一直在江湖上遊曆,可對這種軍國大事了解的并不太多,怎麽都想不到皇太極會繞道蒙古,事實上這個時代除了宋慶這個作弊的家夥之外,基本上也沒有誰能夠想到這點,哪怕是一直都在和後金交戰的袁崇煥,以及非常關注北面戰局的崇祯皇帝,照樣被這出瞞天過海給打傻了,否則到了己巳之變的時候,也不至于那麽狼狽不堪。
宋慶沒再多做解釋,有些話點到爲止即可,半點都不影響真正出事後他的諸葛亮形象,說太多了反倒很可能解釋不清,他看了看有些陰沉的天,輕輕吐了幾口涼氣,在心中低語道:也該到曰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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