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自去便是,這邊小人照應着。”丁魁忙碌的如同店小二一般,先給這個勸勸酒,又給那個撕了塊肉,還總不忘陪着薛大少說兩句話,也算是很盡心盡力了。
将來事成之後,這個人或許可以留着,伺候人倒是一把好手,薛平看着幾乎腳不沾地的丁魁,默默下了這番評語,随後志滿得意的朝着樹林身處走去,按說他一個粗坯出身,也沒這麽多講究,可兒子和老弟兄們畢竟是在吃喝,離得太近方便,大家吃喝起來也不痛快,更何況他現在感覺非常興奮,需要找個地方自己發洩一下,喊兩聲薛平你真了不起……
可走着走着,他忽然有一種不太舒服的感覺,似乎自己被什麽東西盯上了一樣,那是一種被捕獵野獸鎖定的感覺,他畢竟也是老軍伍了,而且武藝還算不錯,這種直覺還是有的。
不過當他仔細将周圍環境過一番後,卻發現沒有絲毫值得懷疑的地方,依然是那片寂靜的樹林,似乎除了有些死氣沉沉之外,沒有什麽奇怪的地方,那就隻能歸結爲剛剛喝過了酒的緣故了。
人一旦到了四十歲這個承上啓下的階段,總是會分外懷念剛剛離開自己不久的二三十歲,尤其是作爲一個武人,年輕時候的勇猛果敢,熱血沸騰,以及千杯不醉等等壯舉,都非常值得他們懷念,薛總旗自然也不能例外,腦子裏面過了一番自己年輕時的豪邁影像,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卻忽然覺得眼前一亮,對面的草地上,似乎有個什麽東西。
“那是……”薛平眯着眼睛上前幾步,總算看清了地上的東西,好像是宋慶的長槍。
沒錯,就是宋慶的長槍,這兵器因爲是純鐵打造,在衛所内已經出了名,何況剛剛宋慶就扛着這玩意走的,薛平自然也認得,可一件趁手兵器對于軍人來說,那可是比媳婦都親,宋慶将長槍丢在這裏,難不成出了什麽變故?
想到宋慶出了變故,薛平不禁心中暗喜,他對這小賊的恨意早已經超過了老對手宋虎,如果對方真的被盜匪殺了,雖然比死在自己手上要遺憾一些,不過終歸也是件好事,畢竟宋慶武藝超群,他至今心裏還有陰影,這人若是現在就死掉,對他的計劃也有天大好處,若不是擔心周圍盜匪還在,他幾乎都有痛快喊兩嗓子的沖動。
不過作爲一個軍人,對這種事他有着超乎普通百姓的好奇心,若是百姓知道前面會有盜匪,保證吓得掉頭就跑,可他卻主動走上去了,畢竟自己兒子和心腹都在附近,若是真有什麽情況,他也好招呼大家離開。
又朝前走了幾步,終于走到那杆鐵槍面前,再一次确認了槍主人的身份,薛平捏了捏額頭,仔細權衡利弊,最終還是決定就此回轉,領着兒子和心腹們離去,誰知剛剛轉過身去,就見一條八尺大漢站在自己面前,吓得他差點叫喊出來,好不容易恢複鎮定,發現面前之人居然是本以爲出了意外的宋慶。
懊惱之餘,他頓時怒斥道:“宋慶,你想幹什麽?”
“不想幹什麽,大人您擋我路了而已。”宋慶笑眯眯的答道。
“擋你路了?”薛平下意識以爲是宋慶想要拿回自己的長槍,他不想爲這種小事和對方沖突,正要側過身子閃開,卻見宋慶摸出了一把雪亮的匕首,毫不猶豫的朝自己肚子戳來。
“噗嗤!”冰涼的匕首刺入腹中,薛平好像傻了一樣,根本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麽表情面對這件事,直到劇痛從腹部傳遍全身,他的腦子居然清醒了些,透過現象看出本質,沒有再問宋慶要做什麽,而是神色猙獰的問道:“爲什麽?”
“剛才不是說了,你擋我路了,你知道那杆長槍對我來說是什麽嗎?是官位,是銀子,是前程!你擋我路了,所以你得死!”宋慶面色冷清,說話的時候語氣也平淡的很,渾然沒有生手殺人時該有的發洩,每說出一句話,手裏的匕首就狠狠戳上一次,直到面前的薛平雙眼失去神采,逐漸軟倒在地,這才歎口氣道:“咱們其實也算街坊,抛開你和我爹的關系不談,好歹你也是看着我長大的,要不是你自己找死,我還真未必會下手,不過已經做了,那就要做到底,我馬上就送你兒子下去和你團聚,後事也幫你們一起辦了,你老婆隻要不鬧騰,也應該能保住命,再見了,薛總旗……”
快有一盞茶的工夫,因爲擔心父親的薛明,被奴才相十足,主動請纓照顧他的丁魁領了過來,一眼就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父親,以及蹲在地上手拿匕首的宋慶,他腦子并不笨,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關鍵,随即聯想到宋慶可能會把他也殺掉,并且得出了隻有回到吃肉喝酒的那個地方,得到父親老兄弟們的保護,他才能夠從這個惡魔手下逃脫。
隻是當他轉過頭去的時候,卻見到了另外一個惡魔,一個比宋慶顯得憊懶,臉上依然挂着笑容,手中卻拿着匕首的惡魔,他本以爲這家夥是來投靠他薛大公子的,可現在看起來全都錯了。
片刻之後,薛明也死在了刀下,死亡的過程和他父親差不多,姿勢看起來也差不太多,宋慶面無表情的看了看心有餘悸的丁魁,說道:“回去吧,等我做了總旗,你老哥好歹也該上當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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