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便不大也不行,若是換成其他什麽時候,王昌倒是未必在乎,最多被上司申斥幾句,然後花錢擺平即可,可如今是他能否升任千戶的關鍵時刻,如果連手下都管不住,讓薛平在衛所裏頭鬧騰起來,甭管是因爲什麽,他一個馭下無方的評語怕是跑不掉了,你連個百戶的位置都坐不穩,在關鍵時刻被手下造反,難道還打算繼續做千戶?這不是笑話嗎?
徐傑和薛平恐怕安的就是這個心思,隻要把王昌辦下去,那麽徐傑升任千戶的可能姓将大大增加,而他如果能夠成功,必然要提防王昌在下面反彈,所以多出來那個百戶的位置,必然會給跟他站在一條線上的薛平,最後兩家都有好處。
沒好處的也有兩家,就是王家父子和宋家父子,王昌丢掉了千戶的位置,也就意味着宋虎無法升任百戶,同時兩家還要面臨着新千戶徐傑和新百戶薛平的打壓,徐傑的主要目标是王昌,暫時可能還不至于跟宋家父子爲難,可薛平卻絕對會狹私報複的,尤其宋慶如今産業頗大,加上又生生打過薛家父子的臉,人家絕對不會放過他,到時候怕是會有殺身之禍。
宋慶得了消息,再不多做停留,立刻趕往王昌家中,在對方疑惑的目光中,将事情說了出來,王昌果然有些慌了手腳,畢竟這事太過麻煩,如果是徐傑的手下跑過來鬧事,那還好辦一些,大不了跟對方打上一場,可現在要鬧事的薛平是自己的手下,無論這件事他如何處置,怕是最後在上司面前都落不着好,簡直是狗咬刺猬,無從下嘴的完美範本。
此事當真麻煩!
王昌心中對薛平已然恨的咬牙切齒,這厮身爲自己手下,整曰和徐傑走在一處,這已經很招人恨了,如今居然還敢勾搭徐傑來害自己,簡直是可忍孰不可忍,若是有辦法的話,他不介意現在就将薛家父子千刀萬剮。
可問題是沒有辦法,這件事的麻煩程度超乎想象,哪怕現在将薛家父子控制起來都不行,真要是派手下過去抓人,薛平保證會當場翻臉,到時候自家兄弟鬥起來,豈不正好中了對方下懷,人家連計策都不用想了,直接給你鬧事。
王百戶愁啊,愁的一把一把揪頭發,擡眼看向宋慶時,卻見這小子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眼睛頓時一亮,微笑道:“賢侄啊,所思爲何?說來聽聽!”
一個軍戶還拽上文了,宋慶心中腹诽,臉上卻挂着燦爛的笑容,拿腔作勢的左右看看,見周圍似乎根本不可能出現别人,這才低聲說道:“伯父,小侄聽說,沛縣那邊最近過來一股盜匪,好像鬧騰的挺兇,要不您主動請纓,把這差事給攬下來,若是能做成了,您就能再立下一次功勞,哪怕就是沒能剿滅,好歹也讓上頭看到您勇于任事。”
“盜匪?”王昌先是一愣,有些不太明白宋慶的意思,不過他也是老于算計之人,立刻醒悟過來,低聲道:“咱既是朝廷軍官,自然不能看到盜匪橫行鄉裏,不過這一動兵,估計就會有些死傷,到時候怕是又要有人哭喪咯。”
宋慶也是一副悲戚模樣,歎口氣道:“是啊,兵兇戰危的,難保會有些死傷,誰說的準呢。”
“你小子,可比你爹狠多了,也罷,就按你說的做吧。”王昌點了點頭,似乎下了狠心一般,厲聲道:“這事必須做得幹淨,絕對不能留下手尾!”
“伯父放心,小侄和丁魁親自動手,連我爹都不會知道!”
“去吧,好生準備一晚,明曰清晨我就點兵,吃過午飯出發!”
“小侄告退!”
出得門來,宋慶微微舒了口氣,這辦法是他在路上想的,倒不是他這麽心急下手,而是實在沒有别的辦法了,薛平畢竟是本百戶所的人,無論他怎麽鬧,最後吃挂落的都是王昌這個本管百戶,而且根本沒法阻止對方鬧事,因爲你隻要稍有異動,讓薛平看出問題來,恐怕立刻就會折騰起來,隻有尋個借口把人調出去,趁着對方還沒發覺,直接找地方幹掉。
殘忍嗎?宋慶不覺得,若是薛家父子沒有殺自己的意思,他可能還不會下這麽狠的手,可人家既然動了這個心思了,他再不先下手爲強,那就太愚蠢了。
這個計策其實沒多久就成型了,宋慶唯一的擔心,就是王昌有沒有這麽大膽子,畢竟這位雖說也算老練之人,但平素看起來總是嘻嘻哈哈,好像廟裏的彌勒佛一樣,官場上如何排擠上位不成問題,可到了這種見血的時候,還能不能有這麽大的膽子,那可就不好說了,宋慶見過太多老于算計之人,都是在下刀子的時候手軟或者膽怯,最終導緻功虧一篑。
好在這位王百戶看起來面團一般,可關鍵時刻真下得去手,這可要比自己那個臉色兇惡,其實心腸很軟的老爹厲害得多,也難怪兩人年齡差不了幾歲,人家就能做了百戶,眼看着還能升任千戶,而自己老爹則隻能停留在總旗的位置上,若不是自己穿越過來,怕是這一輩子也就這個位份了,甚至将來還有可能被心思更靈活些的薛平給吞掉。
宋慶也有些慶幸,他慶幸老爹跟王昌的關系一直不錯,他也在一開始就選擇好了隊友,若是雙方處于敵對關系,要他跟這麽一個笑面虎整天磕磕碰碰的,那可就沒現在這麽輕松了,一不留神說不定自己都要搭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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