賊人倒也都是貼心人,原本就隻有五十上下,居然很配合的還兵分三路,各自去追尋自己的目标了,因爲宋慶他們這邊都是粉嫩新人,賊人目光老道,一眼便看出端倪,幹脆隻分了五個人追殺過來,也就徹底惹怒了宋大少爺。
這年頭大家營養都不算好,官軍面黃肌瘦,賊人也好不到哪裏去,宋慶上輩子一米八五,這輩子也有一米八上下,托那個做總旗的老爹福氣,一向吃的還算不錯,不說頓頓有魚有肉吧,至少能管他飽,隔三差五還能切幾塊肉打牙祭,因此比起一般軍戶來确實壯實不少,雖說頂着個窩囊廢的名頭,但至少看上去還像那麽回事,屬于可遠觀不可亵玩的典範。
再看看那幾個賊人,一個個都跟小蘿蔔頭似的,自己身邊雖說也都差不多德行,但好歹也有三十幾個人,六七比一的比例被人家追的像兔子一樣,宋大少爺實在有些不能忍。
一把拽住丁魁,宋慶收住腳步,将手中長槍朝前一戳,大喝一聲道:“所有人都他娘的站住了,再有敢跑的,老子一槍戳你個透明窟窿!”
因爲是總旗的兒子,無論在哪總是會被人照顧一二,因此這次逃命的時候,宋慶也是跑在前面的,這冷不丁一站住,頓時将後面的人也都吓了一跳,下意識的停下腳步,那五個賊人追的正來勁,卻發現目标們忽然都停了下來,正尋思是不是有什麽詭計,卻見個面皮白淨的後生拿起了長槍,站住了腳步,正在歇斯底裏的叫嚣着什麽。
最初賊人們還有些戒備,可當他們将那人看仔細時,立刻便放下了心,方才逃走的時候,宋慶吓得兔子一般亂蹦,這一路上喊的那幾聲爹也讓大家記憶猶新,有嘴快的還應了幾聲,這會兒見此人故弄玄虛,頓時放聲大笑起來,領頭的瘦子揮起手中長刀,晃晃悠悠的走上前來,壞笑道:“我的兒,可是來找爹爹了?再叫一聲來聽!”
他說的促狹,其餘賊人頓時又是一陣哄笑,衛所的軍戶本也想笑,猛然想到這牽扯到了頗有盛名的宋老虎,便硬生生忍住了,隻是憋得十分辛苦,心中也有幾分叫苦,方才一路奔逃時還好,如今既然被人家趕上了,怕是沒那麽好逃走,這要是被賊人捉了,少不得要叫家人過來送錢,大夥兒本都不算富裕,如今又要添上這麽一筆,頓時對宋慶有些不滿。
可還沒等衆人發作,隻見眼前銀光一閃,雪亮槍尖已經刺出,正中那瘦賊咽喉,那賊原本正在大笑,突然被槍尖戳進喉管,頓時便卡住了,最後那幾聲竟像是老鴨被人卡住脖子一般,嘎嘎的分外難聽。
大股大股的血沫子順着喉管和口腔往外噴出,瞬間便将那賊人腳下印得殷紅一片,所有的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吓住,半晌沒人發出聲響,哪怕是下手殺人的宋慶,也被自己這個舉動驚呆了。
他是打算反抗來着,可也沒想到出手就殺了人,當初跟着那師父練習槍術的時候,從來都是紮的木人,可無論戳中心口還是咽喉,都隻會發出砰的一聲響動,可如今卻殺了人。
這事,鬧的似乎有些大,好在如今他是官兵,殺賊是合理合法的,隻不過有些惡心而已,總算上輩子沒少和人打架,血腥氣倒是見得多了,因此除了第一次殺人在心中略微恐懼,覺得有些惡心之外,倒是沒别的毛病。
可别人就不這麽想了,宋慶的慫包軟蛋形象在雙方都已經深入人心,如今冷不丁來了這麽一手,頓時将所有人震住了,半晌沒人敢說話,也沒有人敢随意挪動腳步,剛剛還熱火朝天的追擊場面,竟出現了難得的和諧。
冷場,寂靜。
過了一會兒工夫,宋慶終于将那股惡心勁壓了下去,看己方都被自己吓呆,賊人也都沒反應過來,重重的吸了口氣,猶如野獸般的大聲喊道:“殺!”
一聲大吼,長槍再次送出,這次卻直取對方胸口,那賊人最初沒反應過來,待到回過神來時,雪亮槍尖已經到了胸口處,他本能的想要避開,可身子卻好像僵住了一般,根本動彈不得,隻能目送槍尖刺破衣衫和皮肉,随後感受了一下心髒處的劇痛,眼睜睜看着大股大股的血液噴射而出,跟着眼前一黑,軟軟的倒了下去。
幹淨利索,毫不拖泥帶水,兩槍結果兩條人命,此時還是夏曰時節,徐州這江北地面氣候炎熱,可見了這機器一般的殺人手法,所有人都覺得寒氣入體,似乎那滴着血的槍尖有什麽魔力,隻要他們稍一動彈,就能直接戳将過來,要了他們的姓命,而長槍的主人宋慶,更是給他們留下了深刻印象。
宋慶原本就身材高大,連續被兩個賊人的鮮血塗滿全身,整個人看起來像是尊巨大的魔神塑像,那些軍戶早已看得呆了,有幾個膽子小的,上下牙甚至開始打架,他們實在沒法想象,一直都給人軟弱印象的宋慶,怎麽會突然之間變成殺神。
連殺兩人之後,宋慶膽氣大盛,衛所那些孬兵也被鼓起了士氣,畢竟眼前這個滿身是血,手上握有兩條人命的家夥,是他們的夥伴,哪怕先前再怎麽瞧不起宋慶,現在也将這個殺神當成了己方的依靠。
丁魁有些膽怯的看了看旁邊的‘血人’,咽了下唾沫,種種吐了口氣,這才磕磕巴巴的問道:“宋,宋慶,你說咱咋辦?我們都聽你的!”
“我方才不都說了嘛,三十幾個人被五個人追,你們不覺得丢人嗎?”宋慶毫不理會面前殘存的三個賊人,轉頭對丁魁和其他軍戶道:“若是覺得丢人,就跟着我一起殺敵,将這三個都做掉,這樣我們丢人的事情就沒人知道了!”
說完,他再次端起長槍,沖向了第三個賊人,丁魁看瘋子一樣看了片刻,抽了抽鼻子,似乎在欣賞着空氣中的血腥氣味,也不知哪裏來的力氣,拿起長刀跟着宋慶向前沖去。
一個,兩個,三個,四個……
不久前還被人攆得兔子一般的三十幾個軍戶,轉眼間成了追殺獵物的獵犬,惡狠狠的朝另外那兩個賊人撲去。
賊人原本就人少,因爲宋慶這路太過慫包,追擊他們的也沒有硬手,不過片刻工夫便被了賬,宋慶一人獨殺四個,另一個被丁魁和一名軍戶合力殺死,其餘軍戶雖然沒殺到人,但拳打腳踢的也都算動過了手,膽氣壯了不少。
見軍心可用,宋慶索姓一不做二不休,長槍交在右手,左手伸出二指,對着正在追擊友軍的另外一股賊人喝道:“跟着我沖上去,滅掉那一股,回去我找我爹給你們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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