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嚴格說來,列别佐夫斯基和别林斯科關系不錯,他們都同屬于文官集團,無論是在政治取向上,還是在與武官集團的鬥争之中,二人都有着很多的共同語言。
所以,列别佐夫斯基去找别林斯科很正常,一點思想負擔都沒有,因爲他們是朋友,隻不過,這一次,列别佐夫斯基想要與别林斯科說一件很不尋常的事。
而别林斯科見列别佐夫斯基來訪,也很是意外,平時,他們之間的相交多在朝堂上面或者于公事居多,而至于私事,他們到是很少往來,更别提有這種親自登門拜訪的事情了。
也就是說,列别佐夫斯基突然來訪,必有要事,别林斯科哪敢怠慢,熱情地将老首相請進了府中,然後,二人分賓主坐定,略微的寒喧之後,列别佐夫斯基使直奔主題。
"别林,我今天來,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想問你。"列别佐夫斯基盯着别林斯科的眼睛,笑着道。
别林是别林斯科的昵稱,隻要與其熟悉之人,平時都這麽叫。
而别林斯科聽說老首相有要事與其商議,那是趕緊坐直了身體,肅然道:"首相大人,您請說。"
别林斯科見老首相雖然在笑,但語氣偏向嚴肅,便知這并非小事,他不禁有點忐忑,心中也在暗自猜測着老首相此來的目的。
"聽說你手頭有一塊懷表,很是珍貴,可否借我一觀。"列别佐夫斯基仍是微笑着道。
他說的很随意,就象是閑話家常一樣,讓人沒有絲毫戒心。
而他隻是說要看看,卻也并沒有說爲什麽要看,但他是首相之尊,如果他說要看,誰又能當面拒絕呢,恐怕就算是别林斯科,他也不會拒絕。
而别林斯科見老首相隻是說要看那塊懷表,不禁松了一口氣,他還以爲有什麽大事,哪知就這麽件小事,搞得他緊張了好一會兒,但是,轉頭一想,不對呀,知道他有這塊懷表的人不多,可是,這老首相又是怎麽知道的呢,況且,他怎麽會無緣無故地想看什麽懷表。
他不禁有些疑惑起來,但仔細一想,立即便醒悟過來,隐約明白了首相此來之用意。
而想到這,他心裏不免咯噔一聲,知道壞了,恐怕有事要發生了。
雖然他本身并無過失,但壞就壞在他手頭有一樣東西,懷壁就是過失啊,他當然知道列别佐夫斯基正在調查那樁命案,而朱可夫被抓,就是因爲死者身上有朱可夫随身攜帶的懷表,而現在首相大人來問懷表的問題,那肯定就是與命案有關了。
可是,自己的懷表又怎麽會與命案扯上關系。
别林斯科百思不得其解。
而正是基于此,他不免有點躊躇起來,他想,如果是涉及到命案,他就要仔細考慮一下,到底是不是要将這懷表拿出來,如果拿出來會怎樣,不拿出又會怎樣,而不管最後是拿出來,還是不拿出來,他現在最先考慮的就是怎麽做會對古塔沃夫有利。
一切都以古塔沃夫的利益爲先。
所以,别林斯科需要好好思量一番。
其實,列别佐夫斯基此來就是證實一下懷表的存在,并沒有什麽太過複雜的心思,而且,這本來隻是一個簡單的問題,現在被别林斯科這麽一分析,便将問題複雜化了。
所以,這凡事隻要涉及到利益問題,人心就變得不簡單了。
"首相大人,不知您借這懷表是因爲...請您不要誤會,我隻是有點好奇罷了,如果您不方便說,那也沒關系。"别林斯科假裝不好意思地道。
他得套套口風,從而做出有利于自己的判斷,他根本不相信一向私交甚少的列别佐夫斯基會親自上門來問他這麽一個簡單的問題。
不過,他之所以敢這樣問列别佐夫斯基,那也是因爲他知道,如果他這麽問,列别佐夫斯基一定會講出個原因來,因爲懷表可是他的,即使首相要看,那也總得有個理由吧,畢竟現在他還不是罪犯,更加沒有被列爲需要問詢的嫌疑犯。
而在别林斯科轉動心思的同時,靜坐一旁的列别佐夫斯基也一直留意着别林斯科身體上的細微變化,特别是當别林斯科說出這番話來之後,列别佐夫斯基心思一轉,便有點明白了,而他察言觀色之間,更是已經估到了别林斯科内心的想法,他不由在心中暗歎了一口氣。
這人心啊!
老首相有點感慨。
不過,列别佐夫斯基的内心到是坦坦蕩蕩的,他覺得自己所做的事也沒什麽見不得光的,所以,他絲毫也不隐瞞,直言相告道:"别林,你知道我正在調查上次酒會發生的命案,現在正到關鍵處,但我卻有幾個地方不甚明白,特别是有關那塊懷表的問題,我思來想去,突然記起你好象也有這麽一塊表,所以,我想看看你手上的這塊懷表是否與酒會死者身上的那塊有相似之處,以便我做出正确的判斷,你覺得這有問題嗎?"
列别佐夫斯基的話說得很巧妙,但也有點軟中帶硬,他相信别林斯科一定會明白他話中的意思。
而别林斯科聽了這話,心裏的疑惑頓解,這與他所料不差,老首相真的是爲命案而來,但是,爲什麽僅僅隻是要看自己的那塊懷表呢,那表與這案子又有什麽關系。
别林斯科的心思又轉開了。
這麽說,命案中所涉及的那塊懷表與他手中的這塊是極其相似的了,如果他此時不拿出來,那就極有可能讓列别佐夫斯基有理由懷疑他那塊懷表的出處,進一步有很大的可能會懷疑到他的頭上來,甚至有可能連他身後的人都被牽扯進來。
如果果真如此,那問題就大了。
想到這,他頭上不禁冒出了冷汗,這太危險,一念之差,問題很大,幸好他多了個心眼,多問了一句,否則,真保不準他會怎麽做。
現在好了,一切都已經很清楚了,那他唯一要做的就是拿出自己的懷表來,讓首相大人一觀,以此來證明自己的清白,也證明與自己有關的人的清白。
好險,他仍在心裏慶幸不已,差點就爲古塔沃夫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于是,别林斯科趕緊露出滿臉的微笑,道:"首相大人,您别誤會,我隻是多嘴罷了,我想在就去拿,馬上去取。"
别林斯科請列别佐夫斯基稍坐片刻,然後自己急忙起身,前去取那塊二人都關心的懷表。
可是,他是急匆匆而去,卻是滿頭大汗而回。
他一回來,便忙不疊地向列别佐夫斯基道歉:"首相大人,你看我這記性,我那塊懷表前幾天已經拿去修理了,恐怕得一段時間才能修好,所以,今天是抱歉了,恐怕要讓首相大人白跑一趟了,但請大人放心,隻要懷表一經修好,我立即親自送到府上請您過目,您看如何?"
别林斯科的潛台詞是,那塊表不在府中。
他更是滿臉的歉意。
而一直靜等懷表的列别佐夫斯基一聽此言,臉色立即變了,他心想,難道别林斯科的懷表真不見了,不可能,列别佐夫斯基好一番琢磨。
而當他再一次将目光聚焦到一臉歉意的别林斯科身上的時候,他心裏的疑惑是越來越盛,但是,他又沒有證據證明他的猜測是正确的,再說,這是别人的東西,東西既然在别人的手上,别人說給你,那就給你,如果别人說不給,那你也沒辦法。
所以,盡管懷疑,但列别佐夫斯基還是沒有馬上将自己的想法表現出來,也沒有強硬地要求怎麽做,他不是愣頭青,他懂得在什麽時候以什麽樣的方式應付什麽樣的問題。
現在,他得裝着什麽都沒有發生,靜靜地離去,然後再看。
于是,列别佐夫斯基起身告辭,而别林斯科仍是滿臉歉意地送他到門口。
目送着列别佐夫斯基離去,别林斯科轉過身,臉色立即就變了,然後一陣咆哮聲在别林斯科的府中響起,混蛋,趕緊去把那塊懷表給老子找回來。
不過,不知道他在朝誰吼,唯一可能肯定的是,那塊懷表應該出了問題。
而列别佐夫斯基回到府上,也是好一番思量,他仔細地将今天在别林斯科府上的情況回憶了一遍,然後進行認真的分析了,最後,他得出了一個初步的判斷,别林斯科的表恐怕不是出了什麽問題,而是别林斯科隐瞞了不應該隐瞞的東西。
而别林斯科又在隐瞞什麽呢。
他想到了一種可能,但馬上又否決了,但這種可能總是不停地出現在他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難道這會是巧合嗎?
不知道,列别佐夫斯基的頭很痛。
而這個想法的确太過于大膽,他推測這塊從死者身上得來的懷表與别林斯科手上的懷表其實是同一塊。
而假設這個想法成立,那案件的經過應該是這樣的,朱可夫身上的懷表在丢失之後,其實是落到了别林斯科手上,然後别林斯科不知道出于衆所周知的原因殺死了那個侍女,并将這塊懷表留在了死者身上,以此來嫁禍給朱可夫,從而助古塔活夫登上沙皇之位。
列别佐夫斯基被自己的這個想法都吓了一大跳,但這個推測雖然有些大膽,但确實有可能存在,所以,并不排除有這個可能。
所以,不管這個推論成不成立,在現在走投路的情況,先朝這個方向去努力論證,即使自己的推論是錯誤的,那也正好排除了這樣一種可能,爲其它可能的成立增加的勝算。
而方向一旦明确,列别佐夫斯基馬上便動了起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