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格林沁與恭親王在給馮子材下達撤退的命令之後,一直都在徐州苦等這支大軍,可是,他們等啊,等,左等等,右等等,最後等來的不是馮子材的大軍,而是噩耗,馮子材所率之大軍已經全軍盡沒于太平軍之手,就連馮子材本人都已被太平軍生擒了.
聽聞此言,僧格林沁與恭親王二人震驚的是無以複加,他們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這形勢變幻的比他們預料的快得多,如果他們再不果斷采取行動,任由事态的自由發展,可能下一個馮子材,極有可能就變成他們倆了,想到這,二人是不寒而栗.
他們必須要加快行動的步伐了.
當務之急,他們需要再給鹹豐皇帝燒一把火,迫使他同意大軍撤退回京師,而這把火,就是馮子材部被滅以及馮子材被擒之事,他們相信,隻要是鹹豐知道了這個消息,他一定會下令撤軍的,因爲,他一定明白,馮子材的這支大軍沒了意味着什麽,那意味着大清的半壁江山都沒了,如果徐州的大軍再不撤退的話,那等待他們的可能是更加悲慘的結局,所以,鹹豐唯一能夠選擇的路就是盡早将剩下的大軍撤回京師,以圖再戰.
最後的結果,果然不出他們所料.
鹹豐在接報之後,不僅同意了他們撤退的請求,而且還催促他們撤退的越快越好,鹹豐是真的急了,他可不願意僧格林沁将他手裏面的這僅有的一點本錢都給葬送幹淨了,況且,京師也需要重兵防守,所以,讓僧格林沁與恭親王率軍撤回京師是鹹豐最急切之事.
接到鹹豐撤退诏書的那一刻,恭親王與僧格林沁都松了一口氣.
随後的撤退是在極其隐秘的情況下進行的,當太平軍發現清軍已經撤走之時,徐州已是一座空城.太平軍衆将見此,都是痛罵僧格林沁與恭親王,罵他們比兔子跑的還快.
不過,黃旭到是心知肚明,太平軍的戰略目的已經達到了,清軍主力一退,他們就可以長軀直入,直達清廷京師,而僧格林沁與恭親王跑與不跑都無關緊要了,因爲,隻要破了清廷的京師,跑了的還可以再捉回來。
而黃旭在率軍進入徐州城之後,隻是稍做休整,便開始朝前橫掃,他們從棗莊開始,一路朝前挺進,連下多座重鎮,直打到廊坊外圍,他們才停了下來,廊坊是除了京師順天之外,清軍的又一重鎮,是通往京師的最後一道屏障,所以,清軍在此處建立了大量的防禦工事,并派駐重兵防守.
黃旭率軍抵達廊坊城外之後,頗費了一番手腳,最後以一萬多人做爲代價,才好不容易攻下了廊坊,廊坊一失,通往順天的大門就算是徹底打開了.
進駐廊坊之後,黃旭一邊令人混入順天,打探順天的情況,一邊命令大軍在廊坊休整,準備等曾國藩的大軍到後,一起合攻順天.
僧格林沁與恭親王在率領清軍主力退回京師以後,全國各地求救的急件如同雪片般飛入了京師,面對這些求救信,僧格林沁與恭親王隻能表示無賴,而鹹豐也隻剩下唉聲歎氣的份了.
清廷的大片疆土就在他們的默許下,一塊接着一塊地變成了太平天國的囊中之物,最後,他們也隻能抱着順天一座孤城苟延殘喘.
面對這種不利的局面,鹹豐皇帝在他的禦書房召開了一次重要的軍事會議,讨論的核心内容就是,大清将何去何從.
會議的主角就三個人,鹹豐,恭親王,僧格林沁。
"恭親王,你是皇叔,你說說,咱們應該怎麽辦?"滿臉疲倦的鹹豐,第一個問起了恭親王奕欣.
自從大軍撤出徐州之後,鹹豐就再也沒有睡過一次好覺,發生了這樣的事,他還能睡得着嗎,如果他在這種情況下,還能睡的着的話,那隻能說,他着實令人佩服.
"皇上,除了死戰到底,并無他法."恭親王看上去蒼老了不少,說話的聲音也變了很多,蒼桑了很多.
"死戰?如何死戰法,恭親王能不能說的再清楚一點?"鹹豐皺了皺眉頭,對恭親王的回答顯然是不太滿意.
"具體如何死戰法,這可得問僧王爺,他是大軍統帥."恭親王可不是笨蛋,不能說的話,他是不會說的,所以,這桃子還得撂給僧格林沁.
鹹豐雖然有點不滿意,但恭親王的話确實毫無漏洞可言,合情合理,所以,他隻能将目光對準僧格林沁了,以求從他那裏得到答案。
僧格林沁在心中暗罵了一句恭親王,他覺得這恭親王也太不夠意思了,這種時候将自己推出來,那不是有心看自己的笑話嗎。
不過,現在是皇上親自相問,他必須給予答複,于是,他斟酌着道:"皇上,我們在京師外兩側,各駐一軍,與京師互爲掎角之勢,互相救應,共同進退,這是其一.其二,我們需要在京師之外,再新築三條防線,力阻敵人向京師推過,其三,京城四門,屯以重兵,嚴防死守,其四,抽調精兵,組成一支機動部隊,專門偷襲敵軍的糧道,破壞他們的重要設施,并伺機刺殺他們的重要将領.皇上,隻有我們下定決心抵抗,我們一定會守住京師的."
"如果守不住呢?';鹹豐接着問.
"守不住,這….."僧格林沁沒想鹹豐會這麽問,有點不知所措.
說實話,他真的還沒考慮過沒守住這個問題..
"皇上,我們能守住."窘迫不已的僧格林沁将求救的目光望向了恭親王,恭親王知道這事不能開玩笑,趕緊接過話題道.
"如果萬一呢,萬一守不住,我們怎麽辦,我們絕不能坐以待斃,必須想好後路."僧格林沁可以不想,誰都可以不想,但鹹豐必須想,他是這大清的皇上,他可沒想過什麽城在人在,城王人亡這個事,如果城真的破了,他也不會在這等死.
恭親王一聽這個,他就有點聽出來了,鹹豐并沒有血戰到底的決心,他已經在考慮後路了,這也正常,他是帝王之尊,怎能将性命丢在這裏呢.
"萬一守不住,請皇上移駕盛京,再做它圖."恭親王微一沉吟,似乎想出了個好辦法.
盛京是大清的發源地,也就是關外東三省那塊地方,大清皇帝的祖墳就在那裏.逃去那裏也不失爲一個選擇,照樣可以做皇帝,而且,那地方經過清初幾代帝王經營,諸事都相當完備,各種軟硬件設施雖說比順天差,但也差不到哪裏去,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那就是,地盤太小了點.
"嗯,這不失爲一個好辦法,但是,就是遷都到盛京,我們就能保住這大清的基業嗎?"鹹豐是貪心不足,現在都什麽時候了,保命都成問題,他還在擔心那什麽大清的基業,真是想不通.
"這….這…..皇上,隻要我們勵精圖治,大清一定可以恢得舊日的榮光."恭親王也隻能是喊一些空口号了.
"得了,空有其表,這都是些空有其表的話,咱得來些實際點的."鹹豐故作高深地道.
聽鹹豐的口氣,他似乎話中有話.
"臣等愚鈍,還請皇上賜教."恭親王恭敬地道.
"昨天,朕的禧貴妃給朕思得一計,朕覺得大有可爲,不知兩位愛卿是否願意一聽?"鹹豐得意地道.
他覺得自己真是找了一個賢内助.
"請皇上賜教."兩人雖心有疑惑,但表面上還是得恭敬地聽教.
"二個字,洋人."鹹豐伸出兩上指頭,神秘地道.
"洋人?啊,皇上,使不得,這使不得啊."恭親王咋聽洋人二字,還有點沒弄明白,後來仔細一想,這才明白了鹹豐的意思,他大驚失色地道.
讓洋人幫忙,那不是引狼入室嗎,而且,這匹狼比太平軍那匹狼還要狠,況且,他們與太平軍鬥,那是家務事,與洋人何幹,如果這種内鬥将洋人牽扯進來,一切都難講了.
不得不說,在這一點上,恭親王的确是一個非常有遠見的人.
鹹豐聽了恭親王的話,面色一沉,很不高興,他冷哼一聲,指着僧格林沁道:"你說,你說說看,我們能不能請洋人來幫忙?"
鹹豐是太需要知音了,他希望僧格林沁不要讓他失望才好.
"這….這….."僧格林沁這了半天,沒放出一個屁來.
他的想法其實與恭親王大同小異,但恭親王剛才的忠言良谏已惹得鹹豐老大不高興,如果他再在一旁潑冷水的話,那一定會惹得龍顔大怒,但,如果他附和皇上的意思,那就與自己本心差得太遠,也實在是錯的太遠,所以,他是兩頭爲難.
"痛快點,你僧格林沁也是一個統率千軍萬馬的人,怎麽說個話都如此粘粘乎乎."鹹豐很不滿意僧格林沁的态度,語帶教訓地道.
"是,皇上教訓的是,隻不過,隻不過,臣覺得皇上的主意确實不錯,如果能夠如此,大清江山一定可保無虞."僧格林沁說完這些話,他覺得自己的臉躁得好紅.
僧格林沁在大清朝廷中以敢谏直言著名,現在都學會睜着眼睛說瞎話,附和聖意,這天,可能真要變了.
"僧格林沁,你這是妖言惑衆,有污聖聽,你這是在害皇上,害大清,你怎麽能這樣說話,怎麽能這樣."恭親王見僧格林沁竟然背着自己的本心說出違心之言,他不禁大怒,不顧情面地大聲朝僧格林沁叫嚷起來.
"恭親王,注意你的言行,你還将朕放在眼裏嗎?"鹹豐見恭親王失态至此,也忍不住勃然大怒道.
鹹豐并不是因爲恭親王的話而生氣,他是因爲恭親王駁斥僧格林沁的話而生氣,鹹豐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知心之人,卻被恭親王當面臭罵,那不是等于說,他皇上也有錯,這不是在打他鹹豐的臉嗎,這還了得,真是豈有此理.
"皇上,不能啊,千萬不能将洋人扯進來,請神容易,送神難,即使憑借洋人的力量,真将太平軍給擊退了,這天下就會太平了嗎,皇上就可以坐穩江山了嗎,恐怕未必.洋人亡我中華之心,一直未死,我們現今還主動送上門去,那不正中洋人的下懷嗎,這種事,咱們不能做,皇上."恭親王以頭頓地,拼命死谏.
恭親王的滿腔熱血化作了一大堆心酸之言。
"奕欣,你好大膽,竟敢指責朕,難道你就不怕朕砍了你的腦袋嗎?"鹹豐見恭親王越來越不節制,怒氣更盛,他指着恭親王的鼻子,大吼道.
"皇上,臣不怕砍頭,如果皇上真打算這麽做,還真不如砍了臣的頭,給臣一個痛快,免得臣将來看到一些不想見到的事."恭親王泣道.
他今天說什麽都要勸阻鹹豐,絕不能讓他這麽幹.
"你,你…;真是氣死朕了,好,竟然你這麽想死,朕就成全你,來人啊,将恭親王給朕脫下去,送入天牢,聽候發落."鹹豐喊道.
"慢着,皇上請息怒,恭親王也是一片忠心,看在恭親王多年以來,有功于社稷的份上,還請皇上開恩,饒了他這一回吧."僧格林沁見鹹豐來真的了,趕緊跪下來求情道.
"僧格林沁,難道你也想跟朕對着幹嗎?"鹹豐火氣正盛,見誰咬誰.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僧格林沁知道說多錯多,隻能引發鹹豐更大的脾氣,還是不說的好,等他氣消了,也就沒事了.
"你們兩人都給朕滾下去,不要再讓朕看到你們,滾!"鹹豐歇厮底裏地道.
鹹豐顯然是已經讓他們給氣暈了,他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忤逆的臣子,竟然敢頂撞他這個堂堂皇上。
僧格林沁一聽鹹豐讓他們滾,趕緊捂住還想再谏的恭親王的嘴巴,死命地拽着他往外跑.
保命要緊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