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格林沁話音剛落,就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從大門口處沖進來一隊左手持盾,右手握槍的士兵,僧格林沁大手一揮,這隊士兵立即有序地散開,片刻之後,便在僧格林沁與恭親王的外圍布置了幾道環形防線,将二位王爺嚴嚴實實地保護了起來.
果然是訓練有素.
"老僧,來了嗎?"恭親王臉色蒼白,嘴唇輕微抖動,眼中似乎閃過一絲慌亂之色.
"嗯.你沒事吧?"僧格林沁并沒有轉身,隻是輕輕點了點頭,然後又問道.
"還好."恭親王有點吃力地道.
"老恭,不用擔心,有我在,你是安全的."僧格林沁言語中的那份自負表露無遺.
"嗯."恭親王嗯了一聲之後,便不再出聲.
人都是脆弱的,面對死亡,沒有人不會緊張,不會恐懼,是人都會怕,所謂的視死如歸,那隻是一種境界,并不能代表人的心中沒有原始的恐懼.
就在僧格林沁嚴陣以待,以爲要大動幹戈之時,大廳中卻出人意料地恢複了平靜,并沒有衆人想象中的那種亂箭橫飛,屍橫遍野的情況出現,似乎那三箭過後,一切危險都已經消失了.
也許,如果沒出現剛才那驚險的一幕,并且死過一個人,想必不會有人還記得這裏曾經飛來過三支箭,三支意欲制恭親王于死地卻讓知府成了替死鬼的奪命之箭.
危險似乎已經遠去,廳中衆人一直懸着的心也慢慢放松了下來,有人甚至開始開起了玩笑,大部分都認爲,這隻是虛驚一場.
"搜!"僧格林沁突然又是大喝一聲道.
他可不認爲事情會這麽簡單,他分明已感覺到,他們來了.
"是!"護翼在他身邊的護衛将軍大聲應諾.
然後,一部分士兵被分出,開始沿着大廳四周散開,仔細地搜索.
時間過的很快,搜索也有了結果,但卻不是僧格林沁想要的結果.那些負責搜索的士兵不但沒有帶回任何有用的線索,更可悲的是,他們自己都沒能回來,似乎憑空消失了一樣,在這個過程中,沒有叫喊,沒有呼救,甚至連一點動靜都沒有發出.
太讓人不可思議了.
僧格林沁在得報之後,瞳孔一陣猛縮,嘴角一陣抽搐,他覺得這太可怕了,實在是太可怕了.
護衛将軍請示下一步方略.
繼續搜,僧格林沁咬了咬牙,他還偏不信這個邪.
又是一隊士兵被派了出去,但過了沒多久,一個滿身污血的士兵跌跌撞撞地跑了回來,邊跑邊叫:"死了,死了,全死了,鬼…..鬼..."
僧格林沁的護衛将軍縱身上前,一把抓住士兵的胸口,狂吼道:"說,怎麽回事,其他人呢?"
士兵雙眼迷離,滿臉的驚恐,對護衛将軍的話是充耳不聞,口中總是重複着那一句永不變更的話,死了,死了,全死了,鬼…..鬼...
這士兵已經瘋了.
護衛将軍生氣地将士兵推倒在地,揮了揮手,讓人将他拖了下去.
廳中的衆人聽到士兵凄涼的叫喊聲,大部分人臉色都變得非常蒼白,手腳冰涼,心底是說不出的恐懼,有些膽小的,甚至一屁股坐到地上,再也爬不起來.
僧格林沁見此情景,臉色大變,他知道,他們派出去的人,除了這個已經瘋掉的士兵之外,其他的人已經不可能再回來了.
"二位王爺,這不幹我等之事,求二位王爺大人有大量,先放我們離開吧."死亡的恐懼在廳中衆人的心間盤旋,揮之不去,終于有人忍不住開口求情道.
"是啊,是啊,求二位王爺開恩….."有了開了頭,其他人便是更加踴躍.
"混漲,大清朝養着你們,是讓你們來貪生怕死的嗎,誰都不準走."僧格林沁氣急敗壞地道.
他是最見不得這種趨言附勢,貪生怕死之人,衆人不說還好,衆人一說,他就來氣.
"老僧,你留他們下來也沒用,搞不好,咱們還要分出力量來保護他們,依我看,還是讓他們去吧."許久不曾出聲的恭親王開口說話了.
"老恭,他們拿着大清的俸祿,享受着大清的供養,此時不與我等同舟共濟,更待何時,這幫人,放不得?"僧格林沁是越說越生氣.
他今天總算是見識到這幫大清柱石的醜陋嘴臉了,趨言附勢,貪生怕死,有他們在,大清想繁榮昌盛都難.
"老僧,何必跟自己較勁呢,别分心,辦正事要緊."度過了初始的恐慌之後,恭親王明顯已經恢複了睿智.
僧格林沁聽了恭親王之言,雖仍覺得很生氣,但他同樣不否認,恭親王的話是有道理的,他陰沉着臉想了好久,突然暴發出一聲震天的怒吼:"滾,全都給我滾,别再讓我看見你們這些垃圾,廢物."
僧格林沁此言一出,衆人并不覺得這是對他們的侮辱,他們反倒是覺得猶如聽到了仙樂一般,立即如蒙大赦,一個個滿露歡喜,連滾帶爬地跑出了大廳,不一會兒時間,原來濟濟一堂的廳中,就隻剩下了僧格林沁,恭親王與一衆親衛,其他的,一個都不剩,走了個精光.
僧格林沁憤怒地注視着眼前的這一幕,他望着那些跑的飛快的大清同仁們,狠不能上前去,一掌掌地全都拍死了帳.
恭親王則是一臉的平靜,他能理解,這是人之常情,也許,大清朝現在也正面臨着這種樹倒猢狲散的局面吧.
"老恭,這些人真他媽的不是東西,有好事,比誰都追的緊,一旦有危險,比兔子跑的還快."僧格林沁仍是憤憤不平.
"行了,老僧,我們現在哪有閑工夫管這些,天要下雨,娘要改嫁,由他們去吧."恭親王淡淡地道.
他到是很看的開.
"明知他們就在身邊不遠處潛伏,卻又不知如何下手,真是憋氣."說完那些惹人生氣的逃兵,僧格林沁又談起這隐藏的對手,他更覺憋氣,更是頭痛.
"我們的對手非比一般人,他們是在有意識地制造恐懼,考驗的是我們的心理承受能力,一旦我們不能承受這種壓力,那他們必定會趁虛而入,徹底摧毀我們,所以,我們現在與他們比的就是,看誰首先憋不住."恭親王道.
"要麽就真刀真槍的幹,痛痛快快地打一場,這麽不死不活地耗着,算哪門子事嘛."僧格林沁有一種有力使不出的憋屈.
"老僧,正是因爲這樣,我們更需要忍."恭親王是老謀深算之輩,他非常明白現實的嚴峻性.
"那我們就這樣幹等着?"僧格林沁道.
'是."恭親王答.
"什麽都不做?"僧格林沁又問.
"你不是已經看到做的後果了嗎?如果你不想再多一些無謂的犧牲,那就隻能等."恭親王道.
"那要等到什麽時候?"僧格林沁道.
"不知道."恭親王答.
"你這不是等于沒說."僧格林沁氣結.
"沒說總好過武斷地做."恭親王仍是一臉的平靜.
"老恭,要麽咱再派一隊人出去搜一搜?"僧格林沁仍然有點不甘心.
"不想死,就去."恭親王道.
"你….真是氣死我了,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真不知道要怎樣….."僧格林沁發了一通無名業火,然後,一屁股坐在恭親王對面的椅子上,懊惱地垂下頭,生着悶氣.
"我都說了,這是一次冒險,要麽幹,要麽不幹,但是,既然我們已經選擇了,那就沒有退路了,隻能堅持到底,遊戲才剛剛開始呢."恭親王道.
僧格林沁一聽恭親王這話,徹底地蔫了下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