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
大砍刀以無以倫比的速度斬向曾國荃,可是,就在這刀将要砍在曾國荃的身上之時,一股尖銳的破空之聲突然在鄧定公耳邊響起,鄧定公手中的刀不由一頓.
隻聽當的一下,金鐵交鳴聲中,鄧定公手中的大刀直接被一件東西給撞得蕩了開去,他隻覺得雙手一麻,手中的大刀差點就飛了出去,他大驚之下,急忙朝飛來之物看去,出現在他眼中的赫然是一隻用強驽硬弓發出的驽箭,此箭不僅蕩開了他的大刀,而且插在地上之後,仍是不停地晃地,顯然是後勁十足.
鄧定公還沒緩過神來,又是一支驽箭突至,聽聲辯位,他意識到,這一次是直接朝他而來,大驚之下,他連想都沒想,就縱身而起,躍下了馬背,避之老遠,這才躲過了這至強的一擊.
當他定下神來,回首凝望間,想看一看這驽箭的來源之處,他沒見到那發箭之人,卻看見一人正準備将躺在地上的曾國荃扶起來,從那人的穿戴可以看出,這是一位湘軍的将軍。
這位将軍看上去很年輕,長得與曾國荃有幾分神似.他面色着急,似乎正在詢問曾國荃有沒有事,直到從曾國荃的臉上得到确認,是虛驚一場之後,那小将才松了一口氣,然後又惡狠狠地瞪了鄧定公一眼,這才扶着曾國荃朝前面走去.
鄧定公有些詫異地朝小将遠去的方向望去,這才發現看見有一票人正策馬緩緩朝他這邊而來,有一将手托強驽,面色不善地看着他,鄧定公臉皮抖了抖,心中了然,這應該就是那發箭射他之人,此人生得虎頭虎腦,應屬那種力大無究之輩,他不由先存有了一份忌憚之心。
從這将再往他的旁邊看去,在那将身前大約一個馬頭遠的地方,有一個人也正炯炯有神地看着鄧定公,鄧定公隻覺得這個很面熟,卻一時想不起,這到底是誰。
是誰呢?鄧定公敲了敲自己的腦袋,突然,似火星一冒,他終于想起這人是誰了。
"曾大帥?"鄧定公失聲叫道.
"鄧将軍,别來無恙啊."那人策馬走到離鄧定公不遠的地方,微微一笑,以無比從容地語氣道.
來人正是曾國藩,這也說明,太平軍的大軍已經進城了.
"傳聞曾大帥已背叛朝廷,末将仍然未信,但今日一見,想必傳言不假.唉,大帥一世英明,爲何做此等千夫所指之事,末将真是爲大帥可惜."鄧定公眼光無比複雜地看着曾國藩,語氣中的惋惜之意更是表露無遺.
"鄧将軍,我之功過是非,自有後人評說,你之意思,我已經明白,你的好意,我也心領,但,我對自己所行之事,絕無後悔之意."曾國藩淡淡地道.
"大帥既然如此執迷不悟,末将也無話可說,隻能祝大帥好運了.大帥既已率軍進城,今日之事,恐難善了了,末将自問非大帥之敵,這便率軍退去,将此事禀明兩位王爺,再與大帥一戰."鄧定公苦笑一聲,道.
"想的到美,天下間哪有此等好事,據我看,你是來得,去不得了."曾國荃與那小将已站到了曾國藩旁邊,隻聽那小将道.
"你們想幹什麽?留下我?沒那麽容易吧?"鄧定公傲然道.
他可不認爲,誰能有如此能力,不付出點代價,就能輕而易舉地将自己手下的這幾萬人馬一網成擒,就是曾國藩也不敢說這樣的大話,這小将,恐怕是得了失心瘋吧.
"哈哈,你也不睜眼瞧瞧你的周圍,你以爲小爺是在唬你?小爺可沒那閑工夫."那小将也不客氣,諷道.
小将的話讓鄧定公心中一驚,他慌忙朝周圍的戰場看去,戰場上的情況讓他的心直往下沉,他這才明白,這小将所言不虛,他完了.
此時的戰場形勢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剛剛還在圍着湘軍打的清軍,現在卻是被掉換了位置,如今是湘軍正在被太平軍圍着打,想必要不了多久,他帶來的這幾萬人馬就将要被葬送在這裏了.
鄧定公滿嘴苦澀,苦笑道:"大帥,末将輸了."
"你就不爲自己的安危擔心?';曾國藩笑道.
"大帥,不擔心是假的,但事情都到了這一步了,擔心又有何用?"鄧定公的語氣中有無限的無奈.
"我意欲爲你指點一條明路,不知你意下如何?"曾國藩笑了笑,道.
"如有明路,當然是求之不得,還請大帥明示."鄧定公似乎松了一口氣,語氣中還帶着一絲驚喜.
"追随我的腳步,投入太平軍."曾國藩也不啰嗦,開門見山地道.
鄧定公臉上的表情突然間僵了下來,顯然,曾國藩的這個提議是他始料未及的.他沉默了一會,有點爲難地道:"難道就沒有其它的路可選了嗎?"
"天堂有路你不走,難道你想踩入那無邊的地獄,如若如此,我不介意親自送你一程."曾國藩還未出聲,他旁邊的小将又叫上了.
"不,不,不,大帥,有的活,誰又想死呢,隻不過,背叛朝廷這事,我…..,我,我有點做不來."鄧定會沒理那小将,仍是對着曾國藩吱吱唔唔地道.
他說完,忽然想起來,自己這話不是有點諷刺曾國藩背叛朝廷嗎,他不由尴尬地瞟了瞟曾國藩,直到确認曾國藩沒有因此事生氣之後,這才放下心來。
鄧定公此人也算是個将才,但在膽略及骨氣上,與馮子材相較,那是相去甚遠了,如果是換作馮子材在此,他一定已經斷然拒絕曾國藩的提議了,哪還這麽厚着臉皮與曾國藩說這麽多.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爲,你想爲清廷盡忠?"曾國藩面無表情地道.
曾國藩很了解這鄧定公,雖然此人在有些方面,是有那麽一點點缺陷,但總體上來講,此人還算是個人才,這也是爲什麽他願意花大力氣,浪費這麽多口水來勸說他加入太平軍的原因了.
"不,不,不,末将不是這個意思,末将隻是有點擔心."鄧定公連連擺手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既想活命,又想留下一個好名聲,是不是?"曾國藩點點頭,道.
"是,是的,大帥."鄧定公有點羞愧地道.
"理解,理解,這是人之常情,非常理解."曾國藩頻頻點頭,道.
"大帥願意幫我?"鄧定公見曾國藩點頭,眼前一亮道.
"嗯,但,我的辦法已經跟你說了,你願意不願意,那要靠你自己選擇."曾國藩仍是淡淡地道.
"那還是得投向太平軍,這,這如何是好."鄧定公有點急躁地道.
"這有什麽困難的,投向太平軍不就解決了嗎,象我們,以前是湘軍,現在不也是太平軍嗎?太平軍很好啊,爲窮人打天下,是咱們自己的大軍,你來,一定不會有錯。"那小将又忍不住道。
"三兒,不要多嘴,這事還需要鄧将軍自己拿主意。"曾國藩喝住那小将道。
原來,這小将正是曾三。既然曾三在此,那就曾國藩一定就是他帶來的了。
話說這曾三在那小樹林拿定主意之後,就一直向前,向前,再向前,終于在即将要出小樹林的地方遇到了太平軍的暗哨,結果可想而知,曾三被擒住了。
本來,按道理講,曾三身份不明,在被擒住之後,不要說見曾國藩,就是想活命都有一定的難度,但是,好在曾三有一大優勢,就是他那張人聽人愛的婆婆嘴。
憑借這一大優勢,他終于說服了太平軍的暗哨,如願以償地見到了曾國藩。
曾國藩在得知情況之後,二話不說,盡起大軍,朝合肥城殺來。
這之後的事,就一切都清楚了。
曾三藩在喝住曾三之後,現場就陷入了沉默。
鄧定公眉頭緊鎖,仍是拿不定主意。
"大帥,要不,咱再給他一箭算了,我生平最讨厭人婆婆媽媽。"那手挽強驽的将軍道。
聽到這強驽将軍發話,鄧定公臉都發青了,剛才那強驽勁射的威勢,他還記憶猶新,他可不敢造次。
"段将軍,休得多言,我們再給多一點時間給鄧将軍,我想他會想明白的。"曾國藩道。
段将軍?對,此人是段一虎,段餘二人,力氣之大,舉世無又,挽這樣一把強驽,那不是小菜一碟,這也難怪先前有那等威勢。
鄧定公見曾國藩又出面爲自己說話,心中感激不已,連連對着曾國藩作揖。
"不過,鄧将軍,你也知道,我們的時間有限,前面的湘軍兄弟已經被圍困多時了,我們可能沒有太多的時間在這裏幹耗,希望你可以早下決定。"鄧定公臉上的感激之色還未退去,曾國藩又再來了這麽一句。
鄧定公一聽,臉色又苦了下來,這曾國藩也不是在逼他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