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人之中,郭破天的性子較急一點,所以,最先忍不住出手的就是他,隻見他催動身下的坐騎,舞動手中的大刀,朝着馮子材就當頭劈下,馮子材見狀,也不着急,隻是将身下的戰馬輕輕一撥,讓出一個身位,郭破天的大刀便擦着馮子材的身體滑過.
郭破天見這一刀劈空,順勢又運刀往上一撩,削向馮子材的左肩,馮子材又是朝右讓開一步,郭破天的攻勢又被化解了.
還沒等馮子材緩過勁來,郭破天的第三刀已經劈到,這一次,郭破天是刺向馮子材的小腹部位,馮子材反應極快,看準郭破天刺來的大刀,伸出雙腳在刀背上輕輕一點,随即便騰身而起,接連又在空中翻幾個筋頭,直到郭破天收刀之後,他才又重新落回了馬背之上.這一避可謂是避得巧之又巧,而且一點也不感吃力。
短短幾個照面,郭破天是連攻三刀,而馮子材都是輕輕避開,并不反擊.這一番交手,郭破天的攻勢不可謂不猛,但馮子材躲避的也是相當輕巧.
三招一過,兩人重新收刀而立.
"郭将軍刀勢之迅猛,實出馮某意料之外,佩服,佩服."馮子材說的都是大實話.他對郭破天本就沒有輕視之心,而剛剛領教過郭破天的出手三刀之後,他更是不敢大意.
"說哪裏話,馮将軍隻是一味地躲閃而不見反擊,足見馮将軍的實力高出我甚多."郭破天心中對馮子材也頗爲忌憚.
"郭将軍說笑了,誰強誰弱,空口無憑,一試便知."馮子材豪情萬丈地道.
"馮将軍之言正合吾意,能得馮将軍做爲對手,實乃本将軍之幸也."郭破天也大笑道.
話畢,他心中戰意無限.
"那我們便廢話少說,再來戰過."馮子材大叫道.
"好,樂意奉陪."郭破天哈哈大笑,拍掌叫好.
兩人說笑歸說笑,真正到了對陣之時,誰都不敢大意,隻見他們屏息凝視,目不轉睛地盯着對方的一舉一動.
這兩人一交手,情況就發生了變化,這一次的交手方式與前面的一方攻,另一方守略有不同,前次是郭破天攻,馮子材躲避,但這一次,雙方是以硬對硬,毫無顧忌地放開手來對攻.
兩人各自催動坐下的戰馬,揮動手中的砍刀,以攻對攻,雙刀對碰之間,火花四濺,噼哩啪啦之聲不絕于耳,讓人聽來心顫.如此戰法,兩人絲毫不能投機取巧,也不用操心防守,隻需要使出全力進攻,進攻,再進攻.
兩人打到最後都是直呼痛快,是啊,旗鼓相當的對手,開放式的進攻打法,這讓兩人将各自的實力發揮的淋漓盡緻,什麽叫着賞心悅目,什麽叫着水銀瀉地,這些用來形容進攻的華麗詞藻在此得到了最好的诠釋.
這樣的交手足足持續了兩個小時,直到兩人都精疲力盡,這才打完收工,但看上去,兩人仍是意猶未盡.
"痛快,痛快,實在是痛快,郭将軍,馮某能與将軍如此戰上一場,今生足矣."馮子材直呼痛快.
"沒錯,這也是本将軍有生以來,最爲痛快的一仗,即使今日就死了,本将軍也再無遺憾."郭破天除了痛快之外,還是痛快.
"郭将軍,馮某佩服你,真心實意地佩服."經此一戰,馮子材不由對郭破天生出一種惺惺相惜之感.
他甚至有點不願意對郭破天趕盡殺絕了,但理智告訴他,他是大清朝的大将,而郭破天卻是反賊,所謂漢賊不兩立,大家所持的立場不同,所以,郭破天仍需要死.
在私人感情與理智之間,馮子材必須選擇後者,這讓他心底生出一絲無奈.
"馮将軍,我也是."郭破天也有同感.
"唉,咱們要不是各位其主,一定可以成爲很好的朋友."馮子材感歎道.
"是的,我相信,但事實就是事實,誰也無法改變."郭破天的心情也很複雜.
"郭将軍,要不,你就歸降大清吧,似你此等人才,我相信皇上絕對不會虧待你的."馮子材脫口而出道.
"馮将軍,你說笑了吧,投降大清,不可能."郭破天斷然拒絕.
他是堂堂太平軍的主帥,怎麽能降敵呢.
"唉,我也知道将軍會這樣說,但心中不免存有一絲僥幸,郭将軍,我實在不願意見到你我之間一定要鬥個你死我活呀."馮子材心有不忍.
"哈,哈….馮将軍,你不是已經爲我們留了後路了嗎,我相信,我可以做到."郭破天大笑一陣,然後認真地道.
"後路?"馮子材有點驚訝,沒有明白過來郭破天的意思.
"咱們之間的賭注."郭破天一字一頓地道.
"唉,郭将軍,你這又是何苦來着."馮子材開始有點後悔提出這樣的賭注.
"馮将軍,你難道想說話不算數?"郭破天臉色一變道.
"郭将軍,你别誤會,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隻是…..隻是有點…..有點….."馮子材不知道應該如何表達才好.
"馮将軍,你我都是統兵之人,殺伐果斷,那是必須的,你的心情,我理解,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你我之間終将須有一戰,這也是無法避免的,所以,趁現在無色還早,咱們盡快分出個勝負吧."郭破天道.
"将軍,你就真的不考慮一下我剛才的提議?"馮子材似乎仍不死心.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郭破天直搖頭.
"好吧,既然将軍堅持,那我就滿足将軍的要求,送将軍走,希望來世,咱們可以成爲好朋友."馮子材知道說再多也無用.
"誰送誰走,那還不一定,你這話說的還太早,一切都要等打過之後才知道."郭破天反駁道.
"看來郭将軍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了,好,爲表示對将軍的尊重,待會一旦交手,我必盡全力."馮子材大聲道.
"好,要的就是你出全力,放心,我也不會對你客氣的."郭破天也如是道.
"那我們是不是可以開始了?"馮子材道.
"行."郭破天道.
兩人說完,休息也夠了,便開始準備接下來的生死之戰.
對于這場大戰,郭破天輸不起,馮子材也輸不起,如果郭破天輸了,他輸的将是全部,包括自己的性命.如果是馮子材輸了,那他就是放虎歸山.縱虎容易,擒虎難,再想碰到這樣的機會,那是難上再難,所以,他們兩人都不容有失.
所以,這一戰,他們必須竭盡全力。
現場的氣氛随着兩人再一次進入狀态,又開始緊張起來。經過稍稍蓄勢之後,兩人便又縱馬上前,鬥在了一起.
這一次與上次不同,如果說上次的交手純屬一種男人之間的切磋,那麽這一次的碰撞則屬于生死相搏.
兩人心裏面都很明白,越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越不能意氣用事,必須穩紮穩打,所以,他們采取的策略都是先緊守門戶,再尋隙進攻,而在進攻的過程當中稍微發現有所不對,就立馬隻守不攻,力求先立于不敗之地.
兩人的實力本就是伯仲之間,但又都不肯冒險進攻,所以,不論是誰,如想在短時間之内取勝,那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兩人之間的勝負之數,最大的可能,就是兩敗俱傷。
但是,偏偏這一次,最後的結果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隻是一個不受人控制的意外,卻左右了勝負,讓整個結果出現了戲劇性的變化.
這樣的情況十年難遇,甚至百年都難遇。
話說兩人鬥到三百多招,仍是勝負難分,就在兩人準備握手言和的時候,卻發生了變故,郭破天的親衛将軍爲了助郭破天一臂之力,偷放冷箭,意欲射殺馮子材,沒想到馮子材眼疾手快,伸出手中的大刀就這麽一擋,從而改變了這支必殺之箭的運動軌迹,最後,這支箭非常巧合地插到了郭破天的心口上.
說起來也是鬼死神差,在那支箭射出來之時,郭破天也聽到了箭頭上發出的破空之聲,他也與馮子材一樣做了躲避的動作,隻是他沒料到馮子材反應如此靈敏,輕輕一磕,就将危急化解于無形,他更加沒有想到的是,那支箭會毫無征兆地就射向了他,讓他死于非命.
當那支箭插到郭破天心口的時候,所有人都驚呆了,包括郭破天自己,他死之前的唯一感受就是,他覺得自己好怨.(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