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這一天并沒讓他們等太久,機會終于來了,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黃旭帶同東方不惑悄悄地離開了太平軍大營,兩人施展輕功,朝合肥城方向急掠而去.
到了合肥城下,他們先是隐身在暗處,仔細地觀察了一下周圍的環境,此時正值城門樓上兩班士兵換崗之時,防守稍顯松馳,他們等的就是這個時候,說是遲,那時快,兩人彈身而起,如輕煙飄過,借着夜色的掩護,潛入了合肥城.
他們按照事先既定的部署,潛行至僧格林沁的下榻之所,在安全的進入僧格林沁暫住的府第之後,他們兵分兩路,一路由黃旭負責,他将執行終極的獵殺任務,一路由東方不惑負責,主要任務是搶戰制高點,配合及掩護黃旭的行動.
由于準備充分,他們安全地抵達了預定地點,并潛伏了下來.
而他們的獵殺目标僧格林沁,現在又在幹什麽呢.當然,不管他在做什麽,他一定沒有想到,未知的風險正悄悄向他襲來.
僧格林沁這兩天确實很心煩。
首先,整頓湘軍之事進展的很不順利,大部分的湘軍将領對他是陽奉陰違,基本上都不願意配合他的工作,就更别談服從他的指揮了,如果大戰就在此時爆發,他還真沒有信心可以守得住這合肥城.還好,李鴻章此人不錯,自打他第一天奉旨接手湘軍開始,李鴻章就爲他忙前忙後,竭盡所能地幫助他熟悉湘軍的情況,這也令僧格林沁心存感激,甚爲倚重李鴻章,視李鴻章爲心腹.
但李鴻章的真正心思,又有誰能料得準呢?
其次,僧格林沁給鹹豐上的折子,也有了結果,鹹豐的意思是,暫時還不能殺曾國藩,不但不能殺,而且還要想盡辦法将其營救回來.看來,皇上一定是受了恭親王這個老混蛋的蠱惑,否則,皇上應該不會對曾國藩如此寬宏大量.他真就搞不明白了,同是皇室宗親,這恭親王爲什麽與自己對曾國藩的看法就如此不同呢,僧格林沁想。
最後,郭破天正在猛攻信陽,信陽守将已經一連幾天都有奏報到來,希望僧格林沁能夠派軍支援,如果沒有援軍,信陽必将失守,但僧格林沁現今是自身都難保,哪還有援軍可派.說到底,這都是勞什子湘軍給鬧的,如果他們心甘情願地服從自己指揮,那自己還用這麽操心嗎,還用這樣左右爲難嗎,真是操他媽的湘軍,僧格林沁在心裏暗暗罵道.
但是,罵歸罵,這些事還得他僧格林沁來處理,他感覺自己被壓得有點喘不過氣來.
幸好,除了這些爛事之外,也有一點點好消息,那就是,神策軍已經趕到,他自信可以收放自如地指揮這支新軍,有了這倚仗,他算是有了一定的底氣.
在神策軍抵達之後,僧格林沁初步對神策軍進行了考量。
他對這支新軍的整體印象還不錯,這批兵員的素質本就不錯,也沒有什麽惡習,再加上郭文兵将他們訓練的也不錯,所以,這神策軍大有可爲。
他相信,隻要再稍加磨練,假以時日,這支神策軍應該不會比曾國藩的湘軍差.他打定主意,在這次合肥之戰中,一定要好好使用這支新軍,如能使用行當,神策軍完全可以憑此一戰揚威,這不但能使神策軍一戰成名,身價百倍,更能讓他是臨時主帥聲譽更濃,真要到了那個時候,就是曾國藩有幸平安歸來,他也再難與自己抗衡.
僧格林沁打的真是好主意.
麻煩歸麻煩,但也得一條一條地去解決,這不,今天一整天,僧格林沁差不多都是在與衆将商議如何派出軍隊去援救信陽,到底派哪支軍去支援信陽,這是無法回避的頭等大事。
武昌已經陷落,如果再失信陽,不僅讓反攻武昌成爲不可能,更有可能讓整個戰局急轉而下,鬧得一發不可收拾.可商議了半天,大家都商議不出個結果來,最後,竟然有人提議,讓神策軍去,僧格林沁當然不願意了,神策軍可是他保住合肥城的底牌,他可不願意輕易動用.
其實,他屬意的是讓羅澤南與駱秉章率一軍前去支援,但他話還沒出口,羅澤南已經先行回絕了,理由是他所部兵馬仍需要整訓,沒辦法上陣打仗.
這樣的局面讓僧格林沁又尴尬,又氣憤,到最後,他是忍無可忍,隻能拂袖離去,将一衆将領扔在那裏面面相觑.
離開議事處之後,僧格林沁便在親衛隊的保護下,回到了下榻之處,但他并沒有立馬就回到自己的房間,而是在外面的花園中停了下來,他先是圍着花園内的小徑慢走了幾圈,慢慢将激蕩的心情平複下來.
他想,既然鹹豐已經将這前線的重任交給了自己,于公于私,他都要辦好這趟差,但偏偏天不遂人願,他碰到了一堆刺頭,讓他束手無策,再這樣内耗下去,不等太平軍來攻,他們就已經敗了.值此危急存亡之秋,他更要殆盡竭慮,想出好辦法,以解開當前之困局.
他在花園内找了個地方坐下來,他要認真地思考一下,這後面應該如何走.
他想來想去,不得要領,因爲問題的關鍵之處在于,如果他沒辦法在短期之内完成對湘軍的整訓,使之同神策軍協同做戰,說什麽都是空話,因爲他是無法單獨統率神策軍對抗太平軍的進攻的。
難道真要先去将曾國藩解救回來,才能扭轉當前的局面嗎?
說起解救曾國藩,僧格林沁也是一肚子的氣.那些個湘軍将領,每天都在自己耳邊沒完沒了地說,要他出兵去解救曾國藩,到最後,好象是他僧格林沁在故意阻止他們,不讓他們去營救曾國藩似的,簡直是豈有此理.
看來,這湘軍還真成了曾國藩的私家軍了,這對大清朝不是好事。萬一這曾國藩心存異心,那國家便完了,他是憂心忡忡,但又無可奈何.
僧格林沁在外坐到飯點時間,他才進餐廳用飯,用完飯之後,他又泡了一壺茶,慢慢品嘗,茶喝完了,又開始批示軍事急件,直到最後他覺得真累了,這才伸了伸懶腰,準備休息.
他邁着穩健的步伐,向他的房間緩緩而去,後面跟着他的兩個親兵護衛.
到了房門前,他吩咐親兵在門口守護,自己則推門進了房間.
也許他并不知道,就在這裏,就在這房間裏面,黃旭正伺機而動,随時随地準備給他緻命一擊.
僧格林沁剛走進房間,心中就生出一種不安的感覺.他是大清第一勇士,本身武藝出衆,而且久曆疆場,殺人無數,殺戮将他對危險的感知提升到很高的層次.他即刻雖已感覺到了危險,但他又無法判斷出這危險來自于何處,他想退出房間,但又感到退無可退.
他暗自戒備,并迅速判斷有可能的危險來源地.
黃旭在暗處将僧格林沁的一舉一動看得非常的清楚,但他沒有急于出手,他在等待時機,一個最好的出手時機,他要保證可以一擊而中.
時間在流逝,但兩人暗中的較量卻并沒有結束,僧格林沁不敢随便亂動,也不敢大聲呼叫,他擔心一旦這樣做,就會打破當前的攻守态勢,讓躲藏在暗處的敵人有可乘之機,如此一來,他就危險了.
汗水已經将僧格林沁的衣衫全部打濕了,連底褲都沒能幸免,但他還是屹立不動,用心觀察着周圍的一切,他希望這個隐藏在暗處的敵人可以忍不住先出手,那他将有機會可以逃脫.
說句實話,自他出道至今,好多年過去了,從來還沒有哪一個對手能帶給他如此大的壓力,讓他有種崩潰的感覺,而且對手還躲藏在暗處,施給他的還是一種無形的壓力,如果對手與他是面對面,他還有信心一戰,但對手卻卻在暗處.他有一種被毒蛇盯上,如芒刺背的感覺,他的内心不由地升起一股恐懼感,他怕了.
黃旭仍是一動不動,但他釋放出的感知波早已布滿整個房間,就是閉着眼睛,黃旭都能清晰地感受到房間内的一舉一動,而僧格林沁全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都被黃旭這種超強的感知波探了個一清二楚,黃旭甚至能夠感覺到僧格林沁内心的異動,他明白僧格林沁在恐懼.這也正是他想看到的,他忽然有一種貓戲老鼠的感覺,這人都是一樣,無論他有多麽強悍,都是血肉做的,都知道怕.
幾個時辰過去了,對峙還在進行當中,兩人雖然還是保持着相同的姿勢,但很明顯卻可以看出,僧格林沁的體力消耗相當的嚴重,在這樣下去,就是黃旭不出手,他都有可能支持不到最後.僧格林沁的心裏對目前的情況是相當的清楚,但他也沒有什麽好辦法,隻能繼續撐下去,并寄希望于有奇迹出現.那麽,奇迹會出現嗎?
當然,奇迹沒有出現,但意外卻發生了.
正在僵持中的兩人忽然聽到了有人在敲門.
"王爺,您睡下了嗎?"原來敲門的是門外的侍衛.
"還沒有,什麽事?"僧格林沁知道機會來了.
"您的安神湯好了,是否現在就給您送進來?"門外的侍衛道.
"本王有點不舒服,安神湯就不喝了."僧格林沁道.
他的話中包含了兩層意思,其一,阻止侍衛冒然地進入他的房間,以安躲在暗處的黃旭之心,免得其暴起發難,其二,隐晦地告訴侍衛,他的身體有恙.如果這侍衛足夠聰明,他一定會做些什麽,但結果卻讓僧格林沁失望了。
"是,王爺."門外的侍衛可能以爲僧格林沁要睡了吧,沒再追問什麽.
僧格林沁見門外的侍衛沒有領悟自己的真正意思,心中有苦說不出.
看來,他隻能靠自己死撐到底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