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該給的錢,還是得給,該派的人,仍需照派不誤,應給的糧,必須得馬上起運,因爲,如要講到誰能真正抵抗太平軍,除了曾國藩及他的湘軍,還真沒有其他人可以擔此重任了,鹹豐也是有苦隻能往自己肚子裏面咽.
前線軍情緊急,清廷也不敢耽擱太久,經過商議,他們派出老成恃重的大将馮子材與悍能無比的大将鄧定公做爲押運總督,統領綠營步騎三萬人,督運一百萬擔糧草,三十萬兩饷銀,禦酒千瓶以及其他日常所需之物,朝曾國藩的駐防大營趕去.
馮子材與鄧定公都是這幾年湧現出來的難得的大将之才,他們深得清廷的信任。鹹豐等高層聽說有這兩人押運這一大筆錢糧物資,都甚爲放心。
同時,關于糧草之事,曾國藩業已得到朝廷的照會,于是,他也派出李元度與羅澤南率軍接應.
經過一番風餐露宿,押運大軍離曾國藩的大營終于不遠了,馮子材與鄧定公商量一番,決定讓大軍暫時停下來休息一下,然後再趕路.
馮子材與鄧定公席地而坐,邊吃幹糧,邊聊着一些前線的話題.
"老馮,你說,這安慶前線都打了這麽多年了,這太平賊軍卻是越打越強,地盤也是越打越大,照這樣下去,那可不得了啊."鄧定公将一塊幹糧丢進口中,嚼了嚼,然後猛灌了幾口水,道.
"爲将者,奮勇殺敵而已,不必要關心國家大事."馮子材幹巴巴地道.
"好,好,就你有原則,那我們就來說說殺敵的話題."鄧定公舉手投降,心想,真是個老頑固.
"你想說什麽?"馮子材淡淡地道.
"你說,這曾文正拒敵多年,過往也不見有如今年如此多的慘敗,是不是人老了,有些不中用了."鄧定公調笑道.
"老鄧,莫要背後議論别人是非,勝負乃兵家常事,曾公也是人,所以,敗上一兩陣,那也屬正常,不會影響整個大局."馮子材一本正經地道.
"老馮,跟你講話真吃力,什麽都不能說,什麽都不能講,說了也是白說,講了也是白講,沒一點獨到的見解,那你說,我還怎麽跟你講."鄧定公有點生氣.
"那你就省省力氣,什麽也不用講了,休息一下好上路."馮子材道.
"你呀,叫我怎麽說你,就你這臭脾氣,總有一天會吃大虧的."鄧定公歎了口氣道.
"沒關系,我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死我都不怕,我還怕吃大虧."馮子材給鄧定公的感覺,那就是水潑不進,針也紮不進,完全是又臭又硬的石頭一塊.
"好了,看來跟你也說不到一塊去,還是休息好啊….."鄧定公打了個哈欠,伸了伸懶腰,順勢倒在了地上,他要養精畜銳,等下到了曾國藩處,那一定會有一場大戰,當然,此戰非彼戰也,此戰實爲酒戰,吃戰也。
"老鄧,穿過前面那個山谷,再往前走一百來裏,應該就到曾文正公的大營了,但越是離目的地不遠,我們越要小心謹慎,千萬不要陰溝裏翻船."馮子材見鄧定公作勢要躺,這才開口道.
"我說老馮,你是怎麽回事,是不是專門跟我嘔氣,剛才我還一本正經地跟你說話,你卻是愛理不理,現在,我想休息了,你卻來說有事商量,你說說看,這是何道理."鄧定公真有點生氣.
"老鄧,别生氣,我剛才隻是一時沒有想起來."馮子材抱歉地道.
"真拿你沒辦法,說吧,你有什麽想法."鄧定公沒好氣地道.
"是這樣,我剛才觀察了一下那座山谷,發現在那處山谷上面,極易藏兵,如果有人在此埋伏,我們怎麽辦?"馮子材憂慮地道.
"老馮,你太過于謹慎了,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有個屁人在這裏埋伏,再說,咱們手下有三萬人,而且,這地方離曾文正的大營也不遠了,再加上,曾文正已派出了接應大軍,離此也就幾十裏的路程,敵人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會在此伏擊我們,除非他是想自殺."鄧定公分析的頭頭是道.
"可是,我總有一種不詳的預感,所以,我覺得我們是不是等到接應大軍來了之後,與他們合兵一處,再再往前走啊."馮子材道.
"哈,哈,老馮,你是不是年紀越大,膽子變得越來越小了,怕他個球,就憑你我二人,有埋伏又怎樣,有埋伏更好,我正好可以試試我手中的鋼槍,此槍久不使用,不知鋒利否,而且,你有沒有想過,如果現在走,天黑這前,我們就能趕到前方大營,如果此時不走,那麽,我們應該天黑才能過了,那樣豈不是更危險."鄧定公堅持此時就走.
"既然如此,那麽我同意現在就走,但我們要将糧草,軍饷等分開幾批運過去,這樣,萬一碰上敵情,那我們也不至于被對方一網打盡."馮子材沉吟了一下道.
"可以,我同意."鄧定公覺得這馮子材确實是老成謀國,心中暗暗佩服.
不久,大軍休息畢,馮子材在前,鄧定公在後,将一百萬擔糧草放在中間,他們準備先分出一半人,将糧草先運過谷去,留下一半人看守剩下的饷銀等物資,等糧草先過之後,再回過頭來,如法炮制,将剩下的饷銀等再押運過去.
隊伍戒備着向前推進,動作很快,不一會兒,前隊就将要走出谷口,隻要走出這谷口,馮子材他們也就安心了,馮子材松了一口氣,懸着的心算是放下了一些.
就在此時,無數支火把突然從天而降,還沒有等他反應過來,隻聽砰的一聲,谷口就冒起了大火,這火來勢兇猛,一下子就将出口給燒斷了,顯然谷口已被人事先做了手腳,埋藏了易燃易爆之物。
馮子材心驚肉跳,心中知道要糟.
他大叫道:"衆将士不要慌,保持陣形,守護好糧草."
他的話音剛落,一陣箭雨激射而來,隻聽噗,噗,噗,他身邊的士兵便一個接一個地倒下.
馮子材見此情景,又大叫道:"敵襲,大家戒備."
衆人聽到将軍發話,都将手中的兵器舞起來,盡可能地将射來的利箭撥到一邊,或者是以糧車做爲掩體,盡量躲在利箭的躲程之外。
馮子材騎在馬上,左接右擋,忙得不亦樂乎.
好不容易,箭雨終于停了下來.這時,後面的鄧定公才催馬趕上前來,他一見馮子材,就大呼小叫地抱怨起來:"他奶奶的,是哪個混帳王八蛋,如果讓老子知道了,老子一定剝了他的皮."
"老鄧,埋怨已經沒用了,還是好好想想怎麽脫險吧."馮子材道.
"那怎麽辦?"鄧定公問道.
"前面的路已經被燒斷,看來,前面一定是出不去了,現在唯一的辦法隻能往後退了,這樣,你現在即刻返回後面去,讓後隊變成前隊,咱們退回去,固守待援."馮子材道.
"好,我馬上去安排."鄧定公說完,掉轉馬頭,狂奔去安排.
就在這時,第二輪箭雨又來了,但這次的箭與上一次的完全不一樣,這一次,隻要那箭一接觸到糧草,便會燃起一團火,不錯,這一輪射下來的是一根根火箭,看來,馮子材他們想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了.
随着第一輛糧車被點燃,那就如同是點燃了一個火藥桶,一輛又一輛的糧車都被點燃了,起初,馮子材還能組織力量,救一救火,但随着火勢越來越大,被燒着的糧車也越來越多,形勢便不受控制起來.馮子材發瘋一樣的命令後面還沒有被燒着的糧車趕緊從原路退回,在馮子材和鄧定公的極力挽救下,部分糧車終于被拉回了他們進谷之前休息過的地方,但是,大部分的糧車卻已經被燒掉了,谷中的火也越燒越大,将整個天空都染紅了.
馮子材與鄧定公二人看着熊熊燃燒的大火及身邊所剩無幾的糧車,久久無語.(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