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你這條計還真行,這樣就将曾國藩這沙場老将給騙倒了,我是不服也不行."看得出,石達開是真的很高興.
"哪裏,哪裏,王爺,這隻能怪他貪功,禁不住誘惑,我們也是恰逢其會而已."黃旭一臉的淡然.
"這減竈之法,古之兵法家也常使用,但用之效果如何,那是見仁見智了,如果講到戰果輝煌,應該沒有如驸馬爺者,驸馬當屬第一."趙小鋒的話雖然有一定的道理,但拍馬屁的成份居多.但他拍馬屁也是真心實意的,沒想從黃旭這裏得到什麽.
"事情未有定論,此時談論戰果,還言之過早."黃旭不敢居功.
"好,那就讓我們來看看,這最後的戰果如何."石達開豪氣沖天地道.
說完,石達開便命令圍困曾國藩的隊伍加緊進攻的節奏,一定要在短時間内将曾國藩拿下,衆将士得令,更加猛烈地向曾國藩進攻.
曾國藩部本已是左支右绌,應付的十分吃力,而太平軍這一使勁,曾國藩更是險象環生,好幾次,都是靠曾三拼命率人抵擋,才打退了太平軍的進攻,否則,曾國藩早就成了太平軍的階下之囚了.
但是,即使曾三及身邊的人再神威,他們也是人,他們如何能抵擋住太平軍不要命的輪番沖擊,看着身邊的人一個接一個地倒下去,曾三感到自己越來越吃力,他的力氣也在漸漸流逝,他知道自己可能支持不了多久了,而他之所仍然能夠挺立,身後的曾國藩才是唯一原因.
現在的局勢,曾國藩心似明鏡,他很清楚,他看了看正在苦苦支撐的曾三,看了看不斷倒下的親兵護衛,再看了看遠處同樣被圍,而無力給予支持的胡林翼等人,他知道,除非有奇迹出現,否則,他們已無回天之力了.
曾國藩閉上了眼睛,他不忍再看,他的心在滴血,但是,他必須做出決斷,是繼續抵抗,直到戰至最後一人,還是說,放棄抵抗,給這些還活着的,英勇無畏的士兵們留下一條生路,他心中升起從未有過的掙紮.他知道,無論他最後做出怎樣的選擇,對他曾國藩,對他手下的這些士兵們來說,都是一次最沉重的打擊.
"伯父,侄兒力氣将竭,快無力再保護伯父了,伯父,怎麽辦?"曾三一邊抵住沖過來的太平軍,一邊上氣不接下氣地對曾國藩道.
"三兒,伯父都看到了,你是個好孩子,你們都是大清朝最英勇的士兵,你們做到了你們應該做的,現在,本帥命令你們,放下手中的兵器,停止抵抗."曾國藩的态度看去出很堅決,顯然是決心已定.
"伯父,大帥,不要啊,不能降啊,我願意死戰."曾三聽到曾國藩讓他們放下武器,肝膽俱裂,大叫道.
"三兒,服從命令吧,你快讓大家放下手中的兵器,早一刻放下,就少一點流血犧牲."曾國藩溫和地道,一改平時的雷厲風行.
"不,我不,我不會下這樣的命令,我想,這些浴血奮戰的好男兒,也不會同意大帥下這樣的命令."曾三道.
"三兒,你這又是何苦呢?"曾國藩歎道.
"隻有殺頭的将軍,沒有降将軍."曾三語氣決定.
"既然你們堅持,我也不多說了,那麽,今天就讓我們伯侄二人奮力一戰,以這副殘軀報效國家吧."曾國藩道.
"誓死追随大帥."曾三道.
在曾三及曾國藩的鼓勵下,清軍的抵抗越顯頑強,往往太平軍需要付出幾個的代價,才能幹掉一個清軍,戰争的慘烈程度超乎所有人的想像.
石達開等人也發現了這樣的變化,他們沒想到垂死掙紮的清軍竟然能夠爆發出這樣超強的戰鬥力,令他們都不禁爲之側目,石達開等人心中感歎,這曾國藩還真是了不起.
"王爺,久攻不下,這是兵家大忌,再這樣下去,士兵的心氣一洩,唯恐生變啊."趙小鋒擔憂地道.
"是啊,王爺,趙先生講得有道理,我們要趕緊想辦法."黃旭也深有同感.
"趙先生,你有什麽好辦法?"石達開問道.
"王爺,恕學生鬥膽進言,請王爺将您身邊的這五千親兵投入到對曾國藩的圍殺之中,學生相信有了這支生力軍的加入,最後的勝利将唾手可得."趙小鋒拱手道.
"唉,是啊,本王怎麽沒想到這一層呢,好,就按你說的辦,來人,傳我将令,命李秀成親率五千王府親衛參與圍殺曾國藩,務必盡快結束這場戰鬥."石達開說幹就幹,馬上下令道.
随着石達開五千精銳的加入,戰場形勢對曾國藩越來越不利,如果說前面他們還能憑一口氣稍做堅持,那麽這五千軍的加入,則是将他們的最後一口氣也給打散了,他們的生路已慢慢被斷絕.
"三兒,算了,歇歇吧,留點力氣稍後還有用."曾國藩微微一笑道,但笑容當中明顯帶着一絲苦澀.
曾三當然聽得出來曾國藩話中的意思,默默地點了點頭.
"三兒,待會,我先走一步,我死之後,你将我的頭割下來,派幾個心腹的親兵将之帶出去,交給軍師,如果運氣好,也許我還能有幸魂歸故裏呢."曾國藩叮囑曾三道.
"伯父….."曾三喊了一聲伯父,就再也說不出話來,潸然淚下.
"傻孩子,人都有一死,你伯父能戰死沙場,又有你在旁送終,那是人生之大幸,還有何不滿足,我隻是希望,在我死後,你但凡有一絲求生的希望,我都希望你不要放棄,勇敢地活下去,隻有活下去,将來才有複仇的機會,三兒啊,伯父的大仇可要靠你了啊."曾國藩之所會這樣說,他是想阻止曾三在他死後幹傻事,他希望自己的話能讓這個侄兒在最後做出選擇的時候,能有所顧忌,他是太了解自己的這個侄兒了.
"伯父….."曾三淚如雨下.
說起來,曾三還是個孩子,看着自己最敬愛的長輩要離自己而去,怎能讓他不心痛.
"好男兒有淚不輕彈,三兒,我曾家的男兒都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流血不流淚."曾國藩斥道.
"是….是,伯父."曾三拭去滿臉的淚水,抽噎着道.
"好了,私事算是交待完了,再有就是,你回去之後,替我轉告軍師,讓軍師暫領大軍,并寫表申報朝廷,以軍師代我之職,這大清朝啊,能克賊兵的人屈指可數,而軍師可算是其中的翹楚."曾國藩知道,自己交待的事情越多,這傻侄兒求生的欲望就會越強烈,說不定,他真可以逃出生天也說不定呢,如果他能再将自己的臨終遺言傳達給軍師,那事情就算完美了.
"伯父,您說的話,侄兒都記住了,侄兒一定不負重托."曾三想都沒想,就答道.可能他已經忘了,他一直以來都是非常堅決地要追随曾國藩于地下的.
"很好,你能完成伯父的遺願,伯父也就死而無憾了."曾國藩見自己目的已達到,欣慰地點了點頭.
曾三望着曾國藩,心如刀絞,一直以來,曾國藩就如同他的精神支柱一樣,是支撐着他前進的動力,他又象一盞明燈,點亮了他前進的道路,但是,現在這個支柱就要倒了,而這盞燈也将熄滅,怎能讓曾三的心不痛.
周圍的打鬥聲,越來越稀少,預示着清軍的抵抗即将接近尾聲.
曾國藩朝石達開所站的地方,看了一眼,他似乎感到自己的這個老對手就在前方,他心中輕歎一聲,石達開,最後還是你赢了.
事實上,石達開與曾國藩二人可算是一時之瑜亮,他們雖互爲對手,但卻互相推重,互相敬重,雖然各爲其主,但一直惺惺相惜,也許正是有了這樣的情況出現,他們才不寂寞吧.
他曾國藩能敗在象石達開這種人物的手下,那也是雖敗猶榮,沒有什麽好惋惜的.
曾國藩看了看周圍,知道最後的時刻終于要來臨了,他一臉平靜,隻是輕輕地向曾三點點頭,然後拔出腰間的寶劍,眼中露出絕然之色.
曾三看着曾國藩做着這一切,心中雖然痛,但也爲他的伯父驕傲,試想,有多少人能在這個死字面前表現的這樣淡然,這樣的視死如歸,他的伯父不象是去赴黃泉,到象是去赴宴一樣,如此的平靜,讓人心折.
曾三跪在地上,恭敬地向曾國藩嗑了三個響頭,用低沉的聲音說道:"拜别伯父,伯父一路走好."
就在曾國藩将寶劍擱在自己的脖子上面,準備了結自己生命的時候,大營的外圍突然之間喊殺震天,人喧馬嘶,随後,一支耀眼的火箭沖天而起.
曾國藩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曾三更是欣喜若狂,又蹦有跳,口中叫道:"有救了,我們有救了,伯父,我們的援軍來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