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黃旭盡管已然暈迷,但也不是毫無知覺,隻不過由于失血過多,身體已開始不受自己控制,而且意識也開始模糊。
黃旭的左胸已全部被鮮血染紅,而且鮮血還在望外流。
直到這一刻,插在他胸口的匕首還沒有被拔出來,之所以沒這麽幹,并不是大家不着急,而是沒人敢冒然地在這個時候将匕首拔出來,因爲大家擔心,如果這樣做可能會導緻更大面積的鮮血外洩從而危及他的生命,所以,東王也是無可奈何。
在安頓好黃旭之後,東王便吩咐讓閑雜人等都出去,隻留下自己及一個王府丫環在旁看侍,以免擾到黃旭。與此同時,他已不止一次地詢問崔大夫的情況。
老實說,一個人,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窮人還是富人,平頭百姓還是高官顯要,隻要他/她還是人,那麽,他/她就會有七情六欲,歡樂悲傷,就會有人的本能。
所以此時的楊秀清也一樣,當看到一個自己最爲看重而且還是自己的救命恩人的人,在命懸一線,危在旦夕的時候,他已不在是一位握手生死大權,任意殺戮的枭雄,而是一位普通人,一位懂得憂心的普通人。
"王爺,崔大夫來了."外面傳來侍衛的聲音.
楊秀清一聽,心情激蕩,老崔來了,黃旭這條命也就保住了,"快,快,請崔大夫進來."
吱呀一聲,門被守護在門口的侍衛推開了,背着藥箱的崔大夫便出現在東王面前.
仔細看這崔大夫,果然是有點仙風道骨的樣子,白發,白衫,白藥箱,全身上下一塵不染.
"老崔,你終于來了."楊秀清見到崔大夫,簡直是喜出望外.
"聽到王爺急召,不敢耽擱,第一時間就趕來了."崔大拱拱手道,看得出,他與東王關系不淺。
"老崔,咱們稍後再叙舊,你趕緊來看看,再遲可能就來不及了."楊秀清着急地說道.
"王爺,你這麽着急地将老夫召來就是爲了他."老崔有點狐疑地看了看躺在床上的黃旭,問道.
"是,他是我王府的管家,今天王府有刺客行刺,他替我擋了一刀,現在生死未蔔."楊秀清擔憂地說道.
"原來是這樣,那事不宜遲,我現在就開診."說完便放下藥箱,徑直走到黃旭的卧榻前,伸出手右手抓起黃旭的左手,然後五指搭上黃旭的脈搏,準備一探究竟.
剛一搭上黃旭的脈搏,這位崔大夫就覺得很奇怪,黃旭的脈搏忽強忽弱,變幻莫測,他行醫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碰到這樣的事情.
事實上,之所以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主要與黃旭自己本身有關,此時的黃旭由于失血過多,正在生死之間徘徊,身體内部也正處于龍虎交會之際,所以才會出現這種奇特的脈象。
"情況怎麽樣?"楊秀清看見崔大夫皺了一下眉頭,以爲問題嚴重,所以小心地問道.
崔大夫搖搖頭,沒有出聲,而心中也在快速的尋思對策,他深吸了一口氣,将心中的驚訝壓了下去,瞬間又恢複成波瀾不驚的表情,開始認真的分析出現這種情況的原因。
楊秀清看着崔大夫流露出的那種專注,也不禁點點頭,感覺到那位熟悉的崔神醫便又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崔大夫仔細的分析了一下,覺得不應執着于從脈象去考慮黃旭的情況,于是,他又認真地檢查了一下黃旭全身的情況,他發現除了胸口部位傷得很重之外,其它地方沒什麽異常,所以,便認爲當前的關鍵就是要先将匕首弄出來,并将血止住再說。
既然現在情況已明,那麽首先需要考慮的就是怎麽樣将黃旭胸部的匕首安全的拔出來,而也正是考驗人的地方,因爲,這不是說拔就拔的,如果一個不慎,傷到不應該傷的地方,那即使他是神仙,到時候可能也回天乏力了.
"王爺,這位兄弟的情況我基本已經清楚了,但在醫治之前,我還需要王爺幫忙."崔大夫對立在一旁滿臉焦色的東王說道.
"這麽說,黃旭并無大礙??"東王急切地問道.
"有無大礙,現在還不好說,我也隻能盡力而爲."崔大夫搖搖頭說道.雖然知道了病因,但有些事不是人力所能左右.
"既然這樣,那你快說,需要我做什麽??"東王道.
"命人準備一盆溫水,我還需要一個人幫我打下手,最好是女性,另外,我開一張藥方,請王爺安排人照此藥方去抓藥,并迅速煎好,在我将這位兄弟胸口的匕首拔出來之後,立即給他服用."崔大夫說完,便寫下了一紙藥方,遞給了東王.
東王楊秀清不敢怠慢,即刻安排人照老崔說的去分頭準備。
不一會兒,溫水準備好了,取藥的人也回來了,并按照藥方抓回了崔大夫所要求的藥材,楊秀清即刻安排人馬上煎藥,然後,問崔大夫道:"老崔,現在可以開始了嗎?"
"不忙,我還要準備一些東西."老崔說完,又開始從自己的藥箱裏面取東西.
止血鉗,消炎藥,縫合傷口用的針線,還有崔大夫自己精心配制的止血膏,崔大夫從藥箱裏拿出來這些東西,并一一擺在了黃旭的旁邊.
說起來,楊秀清與老崔可算是老相識了,但他以前也沒見過老崔使用這些東西,更别說認識這些東西了,他有點納悶,這老崔還真是讓人意外,竟然還藏着這一手,不知道這些東西有什麽用途.
"王爺,打下手的人準備好了嗎?"老崔準備就緒,又問東王.
楊秀清點點頭,指了指旁邊的一位女子道:"她爲你來打下手."又指了指那女子手中的溫水道:"這是你要的溫水."
"你怕血嗎,有沒有暈血症??"老崔朝東王點點頭,問旁邊立着的女子道.
"嘿嘿,崔大夫,就他身上的那點血,哼!"女子露出不屑一顧的表情.
"那好,我先來教你認識一東西,呆會我讓你怎麽做,你需要在最短的時間内,将我要的東西準确地遞到我手中,不能有絲毫的差遲,怎麽樣,有問題嗎?"楊秀清口中的老崔聽到那女子的話,啞然一笑,也不多說,隻是慎重地向她說明了一下要做的事情.
"沒問題."這姑娘爽快地答道.
"那我們就準備開始吧,你先将那盆水放在旁邊的那張桌子上."老崔說完,又從藥箱裏面取出一雙膠皮手套,然後,套在自己手上,又取出一瓶藥粉,灑了一些在水裏面,再然後,将雙手放入盆中仔細地清洗,用崔大夫的話說,這叫消毒.
老崔慢慢地做完這些,然後,從容地走到黃旭的旁邊,那名女子緊跟在他後面,他坐到床沿邊,身子稍向前傾,找到最能方便自己做動作的方位,再将手搭在了黃旭左胸上面的匕首枘上,然後,深吸一口氣,很有節奏感地将匕首慢慢地往外拔.
房間裏面的幾個人此時都屏住了呼吸,目不轉睛地盯着崔大夫拔刀的手.
匕首差不多快被拔出來的時候,隻聽老崔說道:"止血鉗."說完,向外伸出自己的右手.
站在他旁邊的那位姑娘以十分敏捷的速度将自己面前的止血鉗準确地拿了起來,平穩地遞到了老崔的手上,老崔将止血鉗輕輕地握在手中,等到匕首完全被拔出的一瞬間,将右手中的止血鉗準确地放到了黃旭胸前的刀口上,看似要洶湧而出的鮮血好像是被什麽東西止住了去路一樣,很不心甘地停住了自己歡快的腳步,但有一些鮮血還是非常的不甘,憑借自己頑強的意志,還是逃脫了止血鉗的阻擋,沖了出來.
見狀,隻聽崔大夫又道:"針,線",姑娘又快速地遞上針與線,"幫我握住止血鉗",姑娘照做了。
在确定姑娘的手抓牢之後,崔大夫才放心的松開握着止血鉗的手,開始縫合傷口,崔大夫的手輕盈而快速,活似一個熟練的繡工,隻一會兒工夫,黃旭身上的傷口便已縫好,
隻不過,縫好的傷口上仍然還隐隐有零星的血溢出,這時,崔大夫又道:"止血膏.",剛剛松開止血鉗的姑娘又麻利地遞上止血膏,在抹上止血膏之後,血基本上被止住了,然後,崔大夫再将一定份量的消炎粉灑在抹了止血膏的傷口之上,最後,仔細地将傷口包紮好.此至,取匕首工序算是完成了.
做完這些,崔大夫又擡頭看了看周圍,似乎在問,煎好的藥在哪裏?而當他看到站在東王旁邊的小丫頭手中的藥碗時,便朝東王點點頭,東王先是一愣,然後,會意地讓身邊的小丫頭趕緊将藥送過去。
"怎麽樣,老崔。"在看到黃旭将那一碗藥喝下去之後,東王問道。
"王爺,應該做的,我都做了,剩下的,我們都幫不上忙,隻能靠他自己了,不過,幸好,這位小兄弟似乎體質很好,隻要他意志堅定,這一關就一定能過。"老崔說的是實話。
"唉。"東王長歎一聲,"有勞了,老崔。"
"咱們之間,還用說這些客套話嗎?對了,王爺,剛才在我旁邊,幫我一起醫治這位兄弟的姑娘是誰?心裏素質很不錯。"老崔對剛才那位膽略過人的姑娘産生了興趣。
"你說她,哈哈.."東王指了指那位姑娘,笑了起來。
旁邊那位姑娘看到笑得肆無忌憚的東王,滿臉不憤地瞪了他一眼,然後,滿臉堆笑地對崔大夫說道:"崔叔叔,這麽多年不見,你可是一點都沒變,隻不過,你唯一有變化的地方是記性變差了,你已經認不出侄女來了。"
崔大夫很是詫異,記不起什麽時候自己有這麽個"侄女"。
"敏兒,不要胡鬧,老崔,他是楊敏,我的女兒,你是見過她的,不過那已是多年以前的事兒,這麽多年以來,她都跟着她師爺在山中學藝,前段時間才學成歸來。你不認識她,也正常。"楊秀清喝叱了楊敏一聲,又對崔大夫解釋說。
楊敏很不高興地鼓了鼓嘴,不過,沒有駁斥東王的話。
"哦,敏兒,對,我記起來了,你是敏兒,真是女大十八變,叔叔真的都有一點不敢認了,我以前見你那會,你還是個小孩子,而現在都成大姑娘啦。"老崔聽到楊家父女的話,記憶深處那模糊的印象開始清晰起來。
"敏兒是長大了,但叔叔的醫術看起來也是越發的精湛,我看啦,這整個中華,論醫道,叔叔可以稱做第一人。"楊敏恭維地說道。
其實,楊敏的話也不完全是恭維之言,坦白地講,這崔大夫的醫術在這個時代,也配得起神醫二字,爲什麽這樣說呢,那就先要從這個崔大夫的來曆說起。
崔大夫全名,崔濟世,取懸壺濟世之意,祖居天京,祖上三代都是這天京城裏,屈指可數的良醫。
而到了崔濟世這一代,他更是将自己的家傳絕學發揮到了極緻,并且他思想超前,勇于開拓進取,敢于将西方的一些先進醫學知識納爲己用。如此一來,他将西醫原理結合自己悟到的中醫絕學,加以探索研究,終于将中醫,西醫融會貫通,終于造就出他這一位醫國聖手。
而他常說,醫者父母心,所以,時常免費爲人醫治,更加之其醫道精湛,常常是藥到病除,所以百姓對其也是非常愛戴。喚之爲"神醫"。
當初楊秀清身染重疾,要不是崔濟世極爲施爲,并且在這之後的日子裏,絞盡腦汁的設法幫其調養,可能,他已不在人世了,所以,楊秀清對其也是心懷敬重,禮遇有加。
而黃旭也要感歎一下自己的好命,他遇上了崔濟世。
說完崔濟世,我們再來說一說楊敏。
楊敏,對,敏兒郡主,當初在邵争豔宮中,舉行産品介紹會時,"品嘗"牙膏的那位可愛的女孩。如果黃旭現在醒來,一定會很驚訝,怎麽會是她?但人生就是這樣,無巧不成書。
但黃旭認識她,她卻一定不認識黃旭,因爲,黃旭當時不在現場,隻是做爲旁觀者目睹了一切。
可是,既然黃旭來到了東王府,又成了這東王府的管家,并且因爲這一次的事件,與東王府的關系一定是加深了很多,很多..,那麽,這也意味着他與楊家的關系将變得更加複雜。
不管将來怎麽樣,這一刻,屋内的幾人都隻有同一個心思,希望黃旭可以戰勝自己,盡快地醒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