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對夫婦已經由王鵬關照過了,又見這些砸東西的族人被勒令跪着,那爲首的老爺和藹悅色地和自己說話,那個男的就回答道:“賤名吳莫泉,是吳家村人氏。他們怕我靠賣茶水爲生,可以不依賴族裏過活,就過來砸我的桌椅不讓我擺攤。”
“放屁,那些桌椅都是族裏的東西,那是你的?”那個少族長跪在那裏,轉頭向吳莫泉罵道。
聽到這人兇橫地插嘴,鍾進衛的眉頭皺了一下。顧百川一見,當即一努嘴。一個番役上去,一腳踹他背上,直接踹了個狗趴式。
“老爺沒問你話,就閉嘴!”
在這些陌生人的強勢之下,這個少族長那見過如此場面,當即就慫了,一嘴的泥巴也不敢大聲吐出來。
茶鋪老闆一見,更是爲鍾進衛一行人擔心。這是和吳家沒有轉圜的餘地,怕到時候那縣尉過來,就是被抓進縣衙大牢的下場了。
除非鍾進衛的後tai比縣尉還厲害,但如果真這樣的話,這些人應該很有權勢,也不會來自己茶鋪喝茶,還那麽有禮貌。
因此,茶鋪老闆可以據此斷定,鍾進衛一行人隻是普通的過路人,或者是家裏有幾個錢的百姓而已。
那個吳莫泉的兒子見這群壞人被打,很是高興。又看到鍾進衛看向他們,就不等他爹說話,就搶着解釋道:“那些桌椅都是我爺爺傳下來的,不是族裏的。”
鍾進衛其實并不是糾結于這個,他看這些人這麽蠻橫地砸桌椅,就已經判斷出在這些人心裏,這桌椅是那吳莫泉的。否則要是族裏的東西,就不可能直接砸掉。
現在看這個小朋友這麽有勇氣答話,心中歡喜,就沖他點點頭道:“小朋友,你現在還在上學麽?”
“我在上學,我還要努力讀書,我要拿那個獎學金,給我爹娘省份錢。”那小孩見鍾進衛很和藹地問他,就大聲地說道。
吳莫泉見兒子如此懂事,當即緊緊地摟在身前。又用另外一隻手抓住妻子的手,一家三口緊密地聯在一起。
如此乖巧的孩子,每個人都喜歡,鍾進衛也不例外,他笑着道:“好,有志氣!你能和我說說你上學的事情麽?”
小孩擡頭看看他爹娘,見他爹娘沒反對,就看回鍾進衛道:“好。”
得到答複,鍾進衛就伸手招了招道:“你們一家人都過來坐,我請你們吃西瓜。涼爽可口,很解暑的。”
和鍾進衛坐一起的鄭芝龍見國公轉頭看向他,當即站起來對老闆道:“再來一個西瓜。”
然後又沖另外兩個坐這桌的顧百川和于長儉眨了下眼,讓出了位置。
那小孩一聽有西瓜吃,口水就流出來了,拉着他爹娘的手就要往這邊來。
吳莫泉夫婦還有點不好意思,或者可能還有一點怕,因此并沒有馬上過來。
鍾進衛就隻好再次說道:“放心,我錢多着,這西瓜還是請得起的。一起過來吃了,就當是你們兒子給我解答幼學事情的報酬好了。”
吳莫泉本能地去看王鵬,因爲他從王鵬這裏得到過提示。看到王鵬微笑,微微點頭示意,他才放了心,帶着老婆孩子一起走過來。
小孩當先坐了,吳莫泉稍微猶豫了一會也坐了,他老婆則站他背後不敢坐。
“坐,我這裏男女平等。”鍾進衛指着另外一個空位說道。
這時,老闆已經端着切好的西瓜上來了,紅彤彤地瓤,格外的誘人。
小孩一見之下,就對他娘說道:“娘,坐了,孩兒一會給這位叔叔多說些讀書的事好了。”
看着兒子認真的樣子,當娘的心裏格外地滿足。她知道兒子雖然非常想吃西瓜,但還是要等自己坐了之後,才吃西瓜。
于是,他向鍾進衛福了福身,便靠近兒子一側坐了。
茶鋪老闆此時笑着對鍾進衛道:“客官,小店的西瓜都被你買完了,這是最後一個。”
鍾進衛點點頭,對這一家人道:“不用客氣,都吃,再不吃就沒了。”
小孩當先開始拿了一塊,大口地吃起來。吳莫泉看了一眼兒子,就感激地沖鍾進衛笑笑,然後再看了一眼跪在茶鋪門口的那些個族人,最後也抓起一塊西瓜瓤,大聲地吃了起來。
鍾進衛見小孩把手中瓜皮都快啃出一個洞了,忍不住無聲地笑了。他記得自己小時候,第一次吃到西瓜的時候,也是如這個小孩一般,把西瓜啃成了薄薄地一層皮,甚至還有吃穿的。
吳莫泉和他媳婦吃了一塊後便不吃了,隻是眼中盡帶慈愛,看着自己的兒子,還在那裏狂吃。
過了好一會,小孩的肚子都吃圓了,實在吃不下才抹了抹嘴,對鍾進衛道:“叔叔,您想知道什麽事情,您問!”
鍾進衛笑看着這小孩問道:“在幼學裏,你的同學多麽?”
“多,但是後來又有一些不來上了,他們都回去族裏讀書了。”
鍾進衛聯系之前茶鋪老闆說的話,便明白那些人應該是扛不住壓力,最終從幼學退學了。
“那你的同學家裏都有錢麽?”鍾進衛問出了第二個問題。
小孩撓撓頭,不知道如何回答了,隻好問道:“叔叔,什麽樣算有錢?”
吳莫泉一聽,就代兒子回答道:“上幼學的一般都是普通人家和貧困人家,那些有錢的不屑和我們這樣家境的孩子一起上學,而且他們認爲讀幼學沒出息,要讀書就還是要和以前那樣。”
鍾進衛一笑,不屑?就等着以後這些從幼學成長起來的孩子,衣錦還鄉之時去後悔!
他對吳莫泉點點頭,繼續問他兒子道:“那你覺得幼學的課怎麽樣,喜歡麽,容易麽?”
“都喜歡,但是太難了。不過叔叔放心,我一定會努力學的。”小孩一臉嚴肅地道。
鍾進衛一聽,想起幼學課程出爐,好像是自己和徐光啓他們商量讨論而出,實際如何還真沒好好調研過。
現在有了這麽好的調查對象,鍾進衛當即問道:“你覺得難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