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們經過揚州之時,是在中午時分。不管如何,這個時候已經是夏天了,就算是小冰河時期,揚州的天氣還是很熱的。
鍾進衛一行人并沒有在揚州停留,不過也都上了甲闆陰涼處乘涼兼看風景。
比起上一次帶兵來回經過揚州,眼下顯然要熱鬧繁華很多。
運河兩岸停着許多船隻,有運貨靠邊的,也有客船上下客的。岸上的小販無數,以這些南來北往的船隻爲目标,做着他們的小生意。吆喝聲不時傳來,顯得熱鬧非凡。
鍾進衛看着這派繁榮景象,頗有點感慨地道:“沒有兵災,至少老百姓能過些安穩日子!”
鄭芝龍就陪在鍾進衛的身邊,他上次随軍前來平西夷之亂,也一樣經過揚州。聽國公的感歎,也跟着附和道:“這可都是國公的功勞,要不指不定這裏被西夷給禍害了。”
鍾進衛聽了一笑,他倒沒想過揚州會被西夷禍害,而是想起了後世曆史上揚州悲慘的事件。
被建虜給屠城,這麽繁華的揚州城幾乎沒有多少活人。可笑後世還有人給建虜洗地,編了個故事,說揚州在康麻子初年就如何繁華,還從麗春院中走出了一個龜兒子,如何和康麻子君臣相知。
“這也有你的功勞,如果不是你找來的那些人對付荷蘭人的艦隊,還是會麻煩不少。”鍾進衛看着鄭芝龍說道。
鄭芝龍一聽,馬上連聲謙虛,說什麽都是國公的英明領導,正确指揮下,才會輕而易舉地擊敗荷蘭人。
一個明顯的例子,就是沒有國公的日子裏,自己和荷蘭人争鬥多年,始終壓不過他們,甚至還被他們給打得差點全軍覆沒。
王鵬聽鄭芝龍不斷地拍着國公的馬屁,有點受不了,走到了船尾去看風景去了。
而鍾進衛把注意力從岸上轉移到鄭芝龍的身上,笑着阻止了他再往下說。自己身上都起雞皮疙瘩了,再讓他吹下去,還不飄飄然地飛起來。
要說起來,不知道的人,見此情景,那會想到這麽會拍馬屁的人,卻是一個縱橫海上的大枭雄。
鍾進衛看着他,又從揚州的曆史想到了鄭芝龍的歸宿。
在原本的曆史上,這家夥賺足了錢,以爲改朝換代不關他的事,投靠了滿清。結果老婆爲了勸谏他而自殺,大兒子和他反目,自己也最終淪落爲滿清的刀下之鬼,完全是一個悲慘結局。
不過現在顯然是不可能了,建虜已滅,再沒有了滿清。而且這家夥借以縱橫海上的艦隊也被荷蘭人打得全軍覆沒,沒有了曆史上獨霸南中國海坐地收錢的經曆。現在比起曆史上,也爲大明多做了一些貢獻,而且還更是想抱緊自己的大腿。有自己罩着,用其長處爲大明效力,不管如何,怎麽樣都不會比曆史上的結局差了。
站鍾進衛身後的于長儉看着揚州的繁華,不想讓鄭芝龍唠叨,也出聲贊歎道:“這裏不比京師差啊,我還以爲京師最繁華了呢!”
“南方很多城鎮都不比京師差的,以後有機會,你多出來走走就知道了。”鍾進衛沒有看于長儉,隻是又把目光轉向岸邊,一邊回應他道。
就這麽說笑着看着風景,過了揚州,穿過長江,進入了太湖。
等到了太湖之後,天氣突變,烏雲密布,忽然下起了狂風暴雨。
原本平靜地湖面一下變得波濤洶湧起來,船隻在随着波浪高低起伏。光線變得很暗,仿佛已到了晚上一般。
雖然他們多次坐過海船,不是沒見過這樣的場景。但現在這船不是海船,又要顧及到國公的安全。顧百川便馬上請示鍾進衛道:“國公,現在已快近傍晚,現在又下起了暴雨,繼續趕路不是很安全,屬下建議還是盡快靠岸,找地方歇息一晚再走。”
鍾進衛也不堅持,點點頭道:“好,你去安排。”
顧百川得了答複,便去找了船老大道:“現在天色不好,盡快找個地方靠岸。”
他有點擔心這天太暗,如何能順利靠岸也是一個麻煩事。
誰知船老大卻爽快地應了一聲,當即咨詢道:“客官,前面不遠有座法華寺,去那邊可以借宿,如何?”
顧百川看看天色,眉頭微鎖,有點擔心地道:“這麽黑的天,你們能找到地方麽?”
船老大一笑,帶着顧百川轉了個方向,用手指着道:“客官請看,那處地方亮着燈光,專門給太湖上來往船隻指示方向的,因此不用擔心找不到地。”
顧百川轉頭看去,發現遠處一座山上果然有亮光。不由得贊道:“如此大的風雨,卻絲毫不影響那燈光,真是不錯。”
“那是,這可是蘇州徐巧匠建的山頂亭子。”船老大是蘇州人,在運河上讨飯吃,來往太湖時,都受惠于這燈塔,因此頗爲自豪地介紹道。
“好,那就靠過去。”顧百川吩咐一句,便回去向國公禀告情況了。
鍾進衛一聽這事,也有點好奇。如此大風大雨,一個亭子裏的燈光卻絲毫不受影響,真是要有一定的技術含量才行。
不過他也沒多想,這事就這麽過了。
大約半個時辰之後,船便在漁洋山靠了岸。此時雖然已經沒有了剛開始的大風大雨,但雨卻沒停。以緻于長儉不滿地唠叨道:“這雨下個沒完,怎麽就不往北方分一點,這老天爺也真是!”
北方多旱,南方多澇,就是現在大明的基本天氣情況。鍾進衛也是暗自搖搖頭,要能南北平均,曆史上的大明也不會在這個時期滅亡了。
船老大派人引着鍾進衛一行人,一直過了這座漁洋山的小山,在後面的法華山找到了法華寺。
作爲一名迎客的知客僧,分辨貧富貴賤的眼力是必須要具備的。他見這大隊人,個個氣宇軒昂,牽着高頭大馬,顯然來曆非凡。
于是,一邊小心接待,一邊派小沙彌飛報主持。
鍾進衛倒不想多事,讓顧百川捐了些香油錢,和主持閑聊了幾句,就早早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