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們的内心,又何嘗沒有鳌拜一樣的想法,認爲明軍要不是火器之利,大金也不至于戰敗。
而周圍的明軍将士看到鳌拜的氣勢,不由得也是有點吃驚。雖然他們知道盧中丞不弱,卻也是比較擔心。
但是,盧象升本人卻仿佛沒看到鳌拜那猙獰的面孔,渾不把猛撲而來的鳌拜當根蔥,隻是穩步走近。
鍾進衛剛看到鳌拜那樣子,稍微有點後悔答應了盧象升的請求,畢竟鳌拜可是後世傳說的滿清第一高手。
不過等他看到盧象升仍然氣定神閑的樣子,就放下了心,等着看好戲。
隻見鳌拜離得近了,爆喝一聲,臉上的猙獰之色更甚,仿佛他那滿心地不甘,都彙聚在了那揮出的一拳中,準備把盧象升打扁,以瀉心頭之恨。
盧象升卻還是從容不迫的樣子,等鳌拜離得近了,微側身子,避開鳌拜猛擊過來的一拳。同時捏起碗口大的拳頭,猛地一拳打到了鳌拜那由猙獰急劇變爲驚恐的臉上。
廣場上寂靜無聲,隻聽到鳌拜一聲慘叫,整個人往後仰,直挺挺地往後倒在地上,雙手捂着面,血流滿面地慘叫起來。
那些一心期待他們的偶像,能爲他們出氣的奴酋侍衛一看,個個張大了嘴,一臉驚愕地看着倒地的鳌拜和仿佛沒事般站着的盧象升。
盧象升見鳌拜一拳都受不住,不由微微搖頭,輕松地拍了拍手中的灰塵,走回鍾進衛身邊,無奈地向他禀告道:“侯爺,這厮太不經打了。”
還沒等鍾進衛說話,廣場上的明軍将士舉起手中的燧發槍大聲歡呼起來。對應的是,那些奴酋侍衛則把頭低了下去,比起之前,埋得更低。
鍾進衛笑着向盧象升點點頭,然後等廣場上的歡呼聲漸漸地低下來之後,便雙手擺擺,示意靜下來。
顧百川在一邊看到中興侯這動作,便知道侯爺是想要說話了。于是,他連忙指揮幾個大嗓門的護衛上前,面向四方站定,以便把中興侯的話傳給遠處的将士們聽。
鍾進衛掃視了一遍廣場上興奮着的将士們,然後大聲道:“盧中丞剛才用事實告訴這些建虜,大明不但能用火器打敗他們,就是用拳頭也一樣能打敗他們。”
明軍将士們一聽,就又想歡呼起來。但見到中興侯又把手擺了擺,便按捺住了情緒,繼續聽中興侯說話。
“但是,我要告訴你們,大明就是要用火器打敗建虜,這有什麽問題麽?”
廣場上鴉雀無聲,就算有人覺得好像不好,也沒人敢在這個時候出聲說有問題。
“你們知道人和野獸最大的區别是什麽麽?就是人能創造工具,利用工具爲人做各種事情。而野獸不行,這就是人與野獸的區别。”
“我們人從遠古時候的飲毛茹血,到了利用火種,燒熟了食物吃,再到今天,能烹饪出各種美味,穿着各種衣服,這是人類文明的進步。現在的你們,會想要舍棄一切,回到飲毛茹血的那個年代麽?”
“我們人類,特别是我們華夏百姓,有着這個世界上最聰明的頭腦,發明了火藥、火槍、火炮,用來代替以前的弓箭刀槍。你們說,我們會要舍棄這些火器不用,反而用弓箭刀槍,才顯得有本事麽?”
廣場上那些聽得懂漢話的建虜,開始還爲敗在火器之下而不甘心;那些聽得懂漢話的蒙古人中,也有不少有類似想法;甚至是有些明軍将士,也覺得好像這麽赢了建虜,有點理虧。
但現在,他們聽中興侯的演講,從一個全新的角度講解給他們聽。忽然讓他們都醒悟過來,拿着更好的武器不用,反而拿低級的東西去用,這不就是倒退了麽!
“這火器本身就證明了我們大明有本事,能創造得出來。從弓箭刀槍到火器,這是文明的進步。文明必然戰勝野蠻,就如這火器必然取代弓箭刀槍。蠻夷死抱着弓箭刀槍不放,是因爲他們沒本事打造火器。你們說,你們還願意放下手中文明進步的象征,而退一步和蠻夷一樣去用弓箭刀槍打才覺得有本事麽?”
鍾進衛的話中已經強烈暗示了,誰要是這麽做了,那就跟蠻夷一個樣了。
大明将士們齊聲吼了起來,回答了鍾進衛的話:“不願意!”
鍾進衛伸手從邊上一位明軍将士手中拿過一杆燧發槍,撫摸了下槍身,然後右手拿着燧發槍,振臂一舉,大聲喊道:“我用火器,我驕傲!”
廣場上明軍将士的情緒被鍾進衛直接點燃了,全部舉起手中的燧發槍,大聲吼了起來:“我用火器,我驕傲!”
“我用火器,我驕傲!”
“......”
他們每個人再沒有了那些莫名其妙的不好意思,全部爲自己能使用火器而感到自豪。這是文明人的象征,是區别蠻夷的标志!
而那些建虜則都更爲垂頭喪氣,不能否認,那個明國中興侯說得有道理。被火器打敗了就是打敗了,這就是大明力量的一種體現。
至于那些蒙古人,則都用羨慕的眼神看着明軍将士手中的燧發槍。至于他們心中想什麽,就不得而知了。
鍾進衛看着廣場上明軍将士們臉上的自豪感,心中笑了。誰也不想去當蠻夷,誰也不想回到飲毛茹血的年代。時代進步了,就是進步了。不能随時代進步的人、部族,全部都會被淘汰。
這時,鍾進衛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聲的悲呼:“老爺,老爺...”
他心中一驚,趕緊轉身看過去。發現車窗處的阿福,扶着袁可立的身子,在不斷地呼喚着。
而袁可立則臉上帶着笑容,已經閉目長逝了!
鍾進衛的心情一下變得很不好,快走幾步過去,到了車子邊。
阿福聽到有人過來,轉頭一看,發現是中興侯。兩行老淚流下,向鍾進衛道:“侯爺,老爺連道了三個好字,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