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走之前,他對送行的盧象升說道:“九台,你不用擔心,朝廷那邊有我。你和将士們先養傷,等恢複了之後,給我狠狠地打建虜。”
盧象升的胸口似堵着東西,說不出話來,隻是用力抱拳向鍾進衛行禮。心中打定了主意,就算馬革裹屍,也要讓建虜先償還了血債。
盧象升在碼頭看着三艏大海船,一直到看不見才毅然轉身消失在碼頭。
再說建虜,統計結果出來之後,讓皇太極真得就差點吐血了。不說吃到嘴的鴨子飛了,關鍵還崩掉了自己的牙齒。
代善正紅旗的損失雖有點出乎意料,但也還能接受。但阿齊格鑲黃旗的損失,就很慘重了。
大部分損失都是那突如其來的火炮和火器所造成的,除了當場死了很多之外,受傷的基本也沒得活。
後面趕到的蒙古八旗也有很多傷在了火器之下,讓現在的蒙古人一聽火器響就下意識地想跑。
皇太極這次帶了這麽多人出來,最大的收獲就是把存在鎮江堡中的糧食順利接了回去。至于莽古爾泰的手下和那三千朝鮮軍,則直接從鎮江堡返回朝鮮。
雖是押着長長的糧車返回盛京,可沒有一個建虜頭目的心情是好的。
這次出來,他們的預期很大。出動了這麽多兵力,一舉殲滅登萊明軍,然後還能控制登萊,徹底解決大金的後顧之憂。
可沒想到不但傷亡超乎想象,而且之前預定的戰略目标一個都沒達成,最多隻是狠狠地打擊了一把登萊明軍。
皇太極一邊走一邊想着整場戰事的經過,默默地總結着經驗教訓。
臨近盛京之時,他下令全軍振作起來,高舉明軍的首級、軍旗等戰利品,讓所有的人都知道,他們打了大勝仗凱旋而歸了。
田間地頭上耕作的那些漢奴看到建虜再次凱旋而回,心中的一絲希望之光又被掐滅,仿佛又陷入了無盡的深淵中。
建虜終歸是不可戰勝,指望王師殺回來解救他們變爲一個遙不可及的奢望。
回到盛京之後,皇太極首先召開軍事會議,第一件事情就是宣布要組建大金的火器部隊。
代善、阿齊格、多铎都是親眼目睹了明軍火器的厲害,以前一直輕視火器的想法都收了起來,支持了皇太極這一決定。
而齊爾哈朗、多爾衮兩人這次沒有親身經曆,但他們兩人一個是皇太極的心腹,一個刻意低調蟄伏,誰也不會反對這一決定。
那麽剩下在朝鮮的那個莽古爾泰,他的意見就被自動忽略了。
皇太極之所以要宣布這事,并取得其他和碩貝勒的同意,是有苦衷的。
建虜一則被峽谷處的明軍打懵了,二則離得遠,自然不知道這次明軍火器的不同。
他們以爲明軍這次所用的火器,肯定是嚴格監造出來的,所以才有如此巨大的殺傷力。
大金在以前戰事中繳獲的明軍火器質量太差,炸膛的多,大金自然是不會用的。他們期望用的火器就是如同峽谷處明軍的火器,自然就需要重新打造了。
可如果要重新打造火器,必然需要新增物資消耗,其他方面的物資就得減少,這就涉及一個分配問題。
建虜八旗的制度一向是平均分配,所以涉及到了每個旗的利益,這是皇太極要征詢每個和碩貝勒同意的原因之一。
第二個原因則是建虜不善于使用火器,要成立火器部隊,必然還是要用漢人。這麽一來,原本不多的糧食中又要拿出一些來,必然就減少了建虜自身分配的糧食額度,這也是一個原因。
現在建虜頭目都同意成立火器部隊,那麽皇太極就名正言順地開始調配資源。
首先他調集了曆次掠來的所有鐵匠,開始打造火器。當然了,也就是制作鳥铳,和一些小型的火炮。至于紅夷大炮這種級别的,至今還是找不到造過的人。
然後他又在漢人包衣中開始選拔使用火器的人,很多漢奴因爲失去了希望,又被建虜的物質利益所誘惑,雖然很少,但對于他們這些處于餓死邊緣的人來說,已是非常重要的,紛紛參加了建虜的火器部隊。
這支火器部隊,還是如同曆史上所出現的那支,被皇太極命名爲烏真哈超,統領就是大漢奸佟養性、範文程。
這件事情一直忙了好久,才初具了雛形。但其中所耗的錢糧,特别是銅鐵原料,讓皇太極感到很是肉疼。
但就算是這樣,他也咬牙堅持了下來,隻爲也能擁有一支峽谷處那樣的明軍火器部隊。
這期間,有過幾次探馬禀告關甯軍仍然在大金邊境晃悠的事情。但皇太極的心思在打造火器部隊上面,另外物資,特别是糧食緊張,又見關甯軍并不敢深入,以爲還是關甯軍在應付袁可立,就沒管他們。
想等着火器部隊成型,秋後要收割糧食之前,再出發搶糧去。那個時候,要是關甯軍還敢出城晃悠,就一定給他們一個狠狠地教訓。
對于這點,其他和碩貝勒自然沒有意見。建虜也需要休養生息,特别是代善和阿齊格所部,傷亡比較多,更是需要補充兵員。他們倆的重點則是派出部隊,往北方的深山老林中去掠生女真了。
建虜萬萬沒有想到,關甯軍晃悠的目的并不是應付袁可立,而是隔絕建虜的探馬。
在晃悠部隊的身後,大淩河城舊址區,正在緊張的築城。
一則是大淩河城原本就建過,雖遭建虜破壞,但基礎還是在的;二則這次築城使用的是新式建材水泥,加快了不少進度。
等到建虜探馬偶爾發現了明軍這一動作後,飛報給皇太極之時,大淩河城已建好,并且民工都已撤回後方。
此時已與原本的曆史大不一樣,民工都已撤回,就減少了大淩河城内的糧食消耗。
更重要的是,建虜再不可能和曆史上一樣,出動全部的兵力,攜帶大量的包衣圍困大淩河城,迫使大淩河城的明軍耗盡糧食後投降。
因爲建虜并沒有把登萊明軍解決掉,威脅始終存在。雖然他們堅信這次登萊明軍損失慘重,短期内将難有作爲,可他們也不敢冒這個險。
建虜的活動空間正重新被束縛在遼東大地上,沒有了曆史上的随意肆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