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光啓猶豫了一會,最後還是坦誠地道:“是,大明的良籍大緻可分爲士農工商這四個階層,士排在最前,農則其次。但就目前來說,工這個階層中的頂尖人物,會受到士的尊重,常爲其座上客。可要說由工來領導士,那卻還是不可能的。另則有不少士轉爲商,因此原本商地位最低,如今卻已未必。反而是農,哪怕是頂尖人物,仍不會被士所同等對待,更不要說農領導士了。”
鍾進衛聽得點點頭,這等級觀念要想得到改變,确實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變過來的。
但現在他要趁着成立研究院這個機會,改變一部分總可以的。
他想到這類,就對徐光啓說道:“我在離京之前,曾對當時管理幾個廠子的安貴義安公公說過,讓他改善下匠的待遇地位,整理出一套方案給皇上。我不知道他有沒有做,這事完全可以用在研究院内。”
徐光啓和鍾進衛談了這麽多,已基本把握住了鍾進衛的主要意圖,他捋着自己的額下長須,一邊思索一邊說道:“中興侯的意思是提高研究院内所謂研究員的待遇地位是不是?”
“是的,說句嚴重的話,這研究院關系到大明興旺與否。因此我準備向皇上建議,凡入大明國家級研究院的研究員,不管其是農,還是工,或者是商,都給予特殊對待。可以授其官職,讓他們得到世人的尊重,也讓他們來掌握研究的方向,領導研究院的研究項目。”
鍾進衛認真地看着徐光啓,真誠地說了後,見徐光啓露出思索的樣子,就又補充道:“以後還可以成立省級研究院,府級研究院等等,每一級的待遇地位不一樣,做地好的,可以逐級提升。”
他來大明已有差不多快一年了,在這一年的時間内,他已明白改革不是那麽容易的。如果沒有血雨腥風,除非利益高度一緻,否則改革的時間肯定要很長。特别是涉及思想觀念的東西,更是要足夠的時間,除非你先在局部範圍進行。
給予工匠等技術型人才以士的平等對待,在全國範圍内馬上推行下去,難度太大。但在研究院内,鍾進衛現在倒是有幾份把握的。
徐光啓想着研究院的重要性,想着鍾進衛所說得外行指導内行的話,想着世界形勢,心中便同意了鍾進衛的這個說法。
因此,他點點頭表示了一下後又補充道:“下官以爲,一開始的時候可以模糊這說法,不專門提士農工商之事。隻要是在某個方面有特殊專長,能給大明帶來巨大改變的,則都可以進入這研究院。也就是說,士在某方面有專長,則也可以進入某方面的研究院,享受研究員的待遇和地位。中興侯覺得如何?”
鍾進衛聽得一拍手掌,呵呵一笑道:“徐大人果然高見。”
他在贊揚了徐光啓一句話之後,順着這個思路發表自己的看法道:“就是要從概念上模糊掉士農工商這種提法,在研究院内就沒有這說法,都以研究爲主要目的。不管是誰出成果,都平等對待,再給予獎勵。”
徐光啓點點頭,他是大明科技第一人,明白如此做的話,确實能帶來好處的,因此一想就通了。
鍾進衛說得口渴了,端起茶來喝了一口,然後興緻勃勃地繼續給徐光啓講道:“徐大人,之後再成立水泥、玻璃,對了,還有軍械等各方面的研究院,全面發展各行各業,把大明的生産力大力向前推動,讓大明更加繁榮昌盛如何?”
徐光啓想象着鍾進衛所說的前景,一顆雖已沉穩多年的心,也有點激動起來。
但他還未來及說話,鍾進衛又說開了:“徐大人你看這樣好不好,我們趁熱打鐵,直接把這事定了。由徐大人這邊出具體方案,我麽先去廠子那邊,把幾個研究院也搞起來,合并成一個總的大明皇家研究院。其下屬農業、玻璃、水泥、鋼鐵等研究所,将來再增加火藥、軍械、船類等各類研究所。你看如何?”
徐光啓聽了點頭道:“好,下官寫個初稿,而後再一起商議。”
“好,那就這樣。我明日一早就去找安公公,哦不,現在是宋應星了,先把框架搭起來。”鍾進衛興奮地說道。
徐光啓卻沒有鍾進衛這麽興奮,他想到一個問題,皺起了眉頭問鍾進衛道:“中興侯,你這麽多一起做,這錢糧從何而來?”
鍾進衛沒有絲毫猶豫,笑着答道:“我聽皇上說了,國企已有不少利潤。就由國企來投資好了,以後各研究所出的成果,轉化爲利潤的話各所留取一部分做研究基金用好了。“
他見徐光啓好像有點聽不懂了,就直接道:“這些先不管了,我有一套主意能解決,你先寫方案,我先搞定廠子那邊,再碰個頭後連忙給皇上遞奏章。以前我有說過一些,皇上好像也是同意的,這事盡快開始運作起來。”
徐光啓見鍾進衛此時一番急匆匆要大幹特幹的樣子,知道他此時正興奮着。自己說些其他的東西,中興侯怕也聽不進去,就點頭同意了,先就這麽辦。
鍾進衛見事情說得差不多了,就起身告辭,想着回家再想一番明天的事情。
他剛出書房之時,想起一事,就又對跟在自己身後的徐光啓說道:“前些日子有沒有收到辣椒?”
徐光啓聽了一愣,忙道:“何爲辣椒?”
鍾進衛知道自己順口說快了,就改口道:“就是番椒,也是從海外傳進來的。我在張家口抄家的時候發現的,讓人送往京師來,沒收到麽?”
他見徐光啓搖頭,就說道:“回頭我派人去取過來,送到農業研究所去。這番椒是個好東西,多種些出來。”
徐光啓有點好奇這到底是什麽東西,不過他現在也并不怎麽關心,一顆心已經在爲那方案打底稿了。
接下來幾日,鍾進衛和徐光啓都在爲這研究院之事操心、忙碌。
也就在這個時候,遼東戰場又突發一個意外情況,讓一直平靜對持的明軍和建虜緊張了起來。